棉花小说网为您提供殷桓的免费章节无弹窗阅读 |
|
棉花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殷桓 作者:宁作我 | 书号:14461 时间:2015/7/10 字数:14475 |
上一章 情动 章四第 下一章 ( → ) | |
坐在池子旁的石头上发呆。心里还是闷闷的,拿起石子丢池子里的鱼,吓得悠游觅食的金红色鲤鱼四散逃命。瞧着它们狼狈的样子,绿儿"噗哧"一笑,心里好过了些。 忽然长廊上匆匆走过一人。绿儿招呼道:"道恭哥,你今天怎么在这儿?" 桓道恭脸一红,支吾道:"没什么。你玩儿罢。"疾步而去。绿儿喃喃自语:"古怪,古怪。"桓道恭是她们家的远亲旁支,家境并不富裕。今天却一身簇崭全新的行头,好像要去什么大人物家作客。 随意漫步,忽然又见到她的另一位堂哥桓修。"怎么你今天也在这儿?灵宝哥没要你跟他一起以壮声势么?"桓玄从小寄养在桓修家,是桓修的母亲庾夫人一手带大的。哥俩年岁相当,一起长大,情很好,可说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 桓修见到她,有些不自在。"你还不知道么?" 绿儿奇道:"知道什么?" "就是…那个…"桓修含糊其词。他这个小堂妹活泼可爱,精力十足,他一向很喜爱她。她小时候他陪她玩,有一次她还在他身上。要不是他们血缘太近,而且同姓不婚,他其实很想要她做他的子。可惜,她子有点急,谁不好得罪,偏偏得罪了桓玄。桓玄是有仇必报的人。这下子卯足了劲要跟她过不去,不知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看着她晶灿灿的大眼睛,他忽然无法面对她。"也没什么。你去问四叔或大哥好了。" "问什么?"绿儿笑道:"问为什么你们今天会约好了来我家,而且全副打扮的事么?咦,那不是信叔叔么?怎么他也在?他已经很久没来了。" 桓修哼道:"一大把年纪了,好不知羞。" 绿儿道:"不会啊,信叔叔四十还不到,比大哥也没有大很多。" "哼,人家千金小姐岂肯委屈自己做续弦。而且他官卑职小,也配吗?癞蛤蟆想吃逃陟!" 绿儿问:"信叔叔又要续娶了么?是哪家的千金?你又是怎么啦?跟他有什么过不去的?"见他抿紧了嘴不答,哼道:"不说算了,我还不爱知道!炳,武哥哥也在。他怎么装腔作势的。穿着儒衫一点也不象他了,看上去好奇怪。" 桓修的声音更不屑:"穿着龙袍也不象太子。人家才女要匹配的是俊秀儒雅的才子,他一个无点墨的武夫来凑什么热闹。" 绿儿瞧着他拂袖而去,自语道:"没头没脑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怎么他们一个个都怪怪的。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既不是阿爹做寿,也没有红白喜事。都哄到我们家来做什么?" 信步走到东书房,一个年轻男子赤着上身横躺在竹榻上,拿着本书在瞧。绿儿吓了一跳:这里是平时他们兄弟姐妹们读书的地方,可不是亲友们可以随意进的。这人发什么神经,春日里白天或有些热,此刻暮低垂,颇有凉意,居然打赤膊,不是有病是什么?她悄没声息地走近,"哇"地大叫了一声。 榻上的人被她吓得不轻。他一跃而起的势子也吓了绿儿好大一跳,两人一起惊叫,朝角落里躲去。 桓蛎惊魂未定,过了一会儿才瞧清来人是谁,呼出一口气,怒道:"你干什么吼叫?人吓人要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绿儿嘟嘴抱怨:"小扮你干吗突然跳起来吓人。我才差点被你吓死。" 桓蛎翻翻白眼,懒得再跟她争辩。反正最后他是辩不过她的歪理十八条,告到阿爹大哥那里也是白搭,铁定偏帮着小妹,怪他做哥哥的不懂谦让,净会跟妹妹斗嘴。反正有妹如此,算他命苦罢了。 "你一个人躲在这边做什么?而且还好神勇。光着膀子不冷吗?"绿儿说着笑出声来,"看你瘦不拉叽的,象豆芽菜一样,丑死了。还不快把衣服穿起来。" 桓蛎不悦:"要你管!这叫纤弱美,现在最流行的。小丫头不懂就别说话。" 绿儿笑道:"等你冻出病来,一汪清泪,两行鼻涕,那就更美了。" 桓蛎恼道:"出去出去!别杵在这儿碍事。" 绿儿问道:"碍什么事啦?你们今天一个个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 桓蛎不耐烦:"你不会去问别人。" "到底玩什么?"绿儿一脸好奇,"我也要玩儿。" "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只知道玩。"桓蛎走过来把她往外推。"出去啦。"虽然苗条瘦弱,抓这么个小女孩倒也不费吹灰之力。一把楸住她后领拎到门外,然后"嘭"地一声关上门。 绿儿拼命捶门:"开门,开门啦!"里面却抵死不开,装聋作哑。绿儿不得已停下来气,恨恨地道:"你不要再让我看到,否则有你好看的!"恐吓了一阵,才悻悻地离开。 一路走一路踢石子。想到要是殷仲思看到她这付样子,免不得又要教训,说什么姑娘家要端庄,要坐有坐像,站有站像。讨厌!怎么又想起他了?她还没生完气呢。为什么他不一视同仁?为什么他不一碗水端平?为什么他对二姐要比对她好得多得多?愤愤地,一脚把一颗小石头狠狠踢出去。 "哎哟!"前面有人喊痛。绿儿一抬头,看见一个红齿白,脸孔俊俏的少年郎站在那儿,捂着脸呼痛。 绿儿忙跑过去,问道:"踢到你了?踢到哪里?要不要紧?" 少年慢慢松开手,绿儿见他脸颊上一条破皮的擦痕,不由歉然:"很痛吧。不过没有出血。你一定要原谅我哦。因为我不是故意的。要是你为了这一点点小伤去告状的话,就太不够男子汉大丈夫了。"本来是要道歉的,可惜一时恶习难改,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威胁。 少年失笑:"没关系的。绿儿小姐,你别担心,我不会跟人家说的。" "我才不担心呢。咦,你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微微苦笑:"在下跟小姐见过两次。" "是吗?"绿儿疑惑。 少年轻叹道:"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是吗?" "怎么会。"绿儿不服,"你是不是在自夸你的记比我的记好?因为同样见过两次你记得我而我不记得你了。我警告你哦,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自夸了。我也不喜爱别人把我比下去。" 少年哭笑不得:"绿儿小姐,你会错意了。在下绝无取笑自夸之意。我乃…" "哎,等一下!"绿儿抬手阻止他,"你先不要说。我今天一定要自己想出来。"她歪着头打量他,自言自语:"没理由啊。没理由记不得。" 她这付样子真是可爱透了。少年微笑由着她。自见到她后他就一直念念不忘,今天硬要跟着哥哥谢玄到此,也是为了能再见她一面。虽然她想不起自己未免叫人伤心。不过,能见到她就好。其他就无所谓了。 绿儿仍在苦苦思索:"到底是哪里见过的。" 少年知道她子倔,看来不想出来是绝不肯罢休了。不忍心让她不痛快,提示道:"你大哥荣获晋升的宴席上咱们第一次遇见。" "对了。"绿儿大是兴奋,"你一直跟在大哥的好朋友谢玄哥哥身边。你也是姓谢的是不是?" 少年含笑道:"在下谢琰。" 绿儿得意洋洋:"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想不起来是不是。" 谢琰笑道:"那是自然。我们第二次见到是前些天去普渡寺的那一次。小姐落落大方,字字璇玑,敏悟聪慧,让在下印象深刻。"其实印象最深的是她冲上去挥桓玄一巴掌,他马上就着了:从没有见过如此烈的女孩子,那样敢作敢当。寺门口又那样诙谐幽默,伶牙俐齿,更让他又惊又喜。 绿儿倒也懂得害羞。受他夸奖,虽然喜在心头,但脸微微一红,还是自谦道:"这,没什么啦。" "不是。在下是真心诚意仰慕小姐。"这算不算表白? "真的不用。我没那么好。是你说得好。" 谢琰啼笑皆非:她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表白?这对他很重要。如果能和她两情相悦,她对他的痴情能有所回应的话,他就一定要拜托哥哥帮他回掉他不想要的婚事。因为他想和他喜爱的女孩儿在一起。 "你对我怎么看?" "对你?"她认也不认得他,会有什么看法。"很好啊。"确实很好。因为他都不吝夸奖她,让她听得好开心。要是哪一天殷仲思也肯屈尊夸她一句就好了。 "当真?"谢琰心怦怦直跳。 "当然啊。你一直夸我,害我都快不好意思了。"绿儿笑得天真。 "只为了这个?"谢琰有些些失望。他这样年纪的少年郎第一次向女孩子表达爱慕之情,难免患得患失。何况对方又未给他明确答复,看来还一付未识情滋味的样子。不,他不放心,也不安心。他要她明明白白告诉他,到底喜不喜爱他,思不思念他,想着他是否象他想她一样。 他握住她手。绿儿一惊,想甩,"你干吗?" "听好。我现在并不是在夸你。你是我见过最美最洒的女孩子。我在家里心心念念都在想着你。" 这还不是在夸她吗?夸她美,夸她洒。绿儿忽然怀疑他头壳有毛病。笑地道:"你真的不要再夸我了。"顺便把自己被握住的手回来,"要知道,要我一直一直保持谦虚是很困难的事。你再夸我我就要飘起来了。到时候你见到我拽的样子,可别笑话我。" 谢琰又好气又好笑:他算白费心了。他的梦中情人活泼诙谐美貌依然,但她实在还是个未解风情的小女孩。如果给他时间给他机会,他会守护在她身旁,教导她知情识爱,看着她象朵花儿似的慢慢开放,领着她走过青涩的岁月,一步步让她展褪去童稚后的风情。 可惜他没有时间。或者即使现在是他一厢情愿,但获得与她在一起的机会也是值得争取的。最要紧的是,他一定要退婚,否则他还有什么资格向绿儿求婚。只要他是自由之身,凭谢桓两家的情,桓冲一定会应允他的求亲。瞧今天为他堂姐择婿,桓家的男儿郎一个个打扮得衣冠楚楚,还表现得气质极佳的样子,看来桓家极想与谢家攀上这门亲。 "你怎么也在这儿?"绿儿打断他出神发愣:"别告诉我你也象我哥哥门那样发了神经,而且还约好了今天一起发作。" 她不满的口气惹他发笑:"你还不知道吗?"她茫然好奇的眼光证实她确实一无所知,于是他把为他堂姐择婿的事说了一遍。 绿儿听完后的反应出乎他意料之外。她抱着肚子叫疼:"啊哟啊哟,笑死人了。怪不得他们一个个怪气的,问他们也不肯说。"她越笑越厉害,笑得直不起来,"最最可笑就是小扮了。他真的好死相。一个人呆在乌七抹黑的书房里看书,还袒背的。他大概是想效仿王羲之王右军大人的故事,冒充东袒腹的佳婿。可惜呀可惜,他袒腹是袒了---只要别着凉,免得弄得府里一团;躺也躺在了东上---那张竹榻确实是安放在东书房的窗下。难道这样便成佳婿了吗?哈哈,那句话怎么说的?对了,拾人牙慧,东施笑颦。最怕是画虎不成反累犬。平里看他是我哥哥,不好意思说他。由今这件事看来,他果然是个白痴,如假包换。" 谢琰也很同意,不过不适合随声附和,免得被人看见传出去说他攻击桓府的少爷。他提醒道:"小姐,他是你哥哥。" "知道。"绿儿眨眨眼,"不过就算是我哥哥,也还是个白痴。你说呢?" 谢琰笑道:"我不便评论。"看她挤眉弄眼又吐舌头,好像跟闺中知己说悄悄话的样子,煞是灵动可爱,谢琰忽然忍不住想抱住她进自己怀里。然后又责备自己有这样的念头。"她是个何其纯真的小姑娘,谢琰啊谢琰,你枉为读书识礼的人,怎可转这样卑鄙龌龊的念头!" 正自叹自艾,一个冷冷的声音了进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谢琰一惊,唯恐被人识破心事。回头一看,阴影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他上次见过的殷仲思,另一个二十一二岁年纪,眉目间与绿儿有几分相似,却从来没有见过。正猜测,绿儿已笑道:"二哥你怎么回来了?难道也是想做谢家的乘龙快婿?" 她二哥桓蟠白了她一眼,"我没兴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啊。碰到谢公子,随便聊两句。" "聊什么聊。没的被登徒子花言巧语骗了去。" 谢琰抗辩道:"桓二公子,在下可不是那样的人。" 桓蟠瞥了瞥他:"谁知道。你又是谁?" "在下谢琰,家父谢安。" 桓蟠淡笑着:"原来是谢丞相之子。失敬失敬!"谢琰皱眉,总觉得他的话里有嘲弄的意味。"听说皇上刚刚把晋陵公主许配给你,你现在是堂堂的驸马爷了。真是可喜可贺。" 谢琰看了绿儿一眼,尴尬地道:"还未最后确定。" 桓蟠不理他说什么,一本正经对绿儿道:"小妹,你可要当心,别打'娈'的主意。" 绿儿好奇道:"'娈'是什么?" "那是猪脖子上最好的一块。是专门规定给皇上吃的。谁要是想吃这块,那可是犯上,要杀头的。" 绿儿并不知道二哥是在消遣谢琰,嗔道:"我什么时候跟皇上争过吃了。你就爱胡说八道。咦,谢公子,你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琰涨红了脸摇头,一时说不出话。 桓蟠道:"我刚回来,只见了大哥和老爹。然后就见到先生在到处找你。谢家来挑女婿是怎么回事?"最后一句话绿儿没细听,朝他身后望去,见殷仲思隐身在阴影里,不由奇怪他怎么板着脸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好像在跟谁呕气。哼哼道:"他也会想到找我么?他大概巴不得我从此没影了,好眼不见心不烦。" 她的小声嘟哝桓蟠一个字也没听见,又问:"到底择婿是怎么一回事?" 绿儿只好重新讲述一遍。桓蟠失笑道:"我家的男人们真是越活越不长进。谢家的小姐就这么好?值得在意成这样?" "听说是才女呢。" 桓蟠不信道:"他们家已经出了个'未若柳絮因风起'的才女谢道蕴。怎么?又出一个?我就不信天下间有这许多才女,而且都出到他们谢家去了。" 绿儿问:"什么是'未若柳絮因风起'?" "那是说有一次谢丞相在大雪天和子侄们赏雪,看到大雪纷飞,就问:'大雪纷纷何以拟?'他侄儿谢朗谢胡儿道:'空中洒盐差可拟。'谢丞相摇头说不好,他侄女谢道蕴就接口说:'未若柳絮因风起。'一时之间,时人称颂,谢道蕴才女之名就是如此得来的。" 绿儿笑道:"别人家的事你又知道得那么清楚了?" 桓蟠嚷道:"正好这里有个谢家人在此,不信你可以问他呀。看我有没有瞎说。" 绿儿转头问道:"谢公子?" 谢琰道:"令兄说得极是。道蕴姐姐文采斐然,在女子中可算首屈一指。" 绿儿嚷道:"为什么说在女子中?男子哪一个比她强了?" 谢琰还不及回答,桓蟠就道:"你这样急切,人家还以为你在维护自己的名声。怎么样,小妹,什么时候你也来两句惊世名言给我们听听?要知道,阿爹花了一大把力气栽培你,还让你跟我们一起读书,无非是要你为他争口气,好跟谢家的才女们一拼高下。" 绿儿生气道:"为什么要我替他争气?阿爹自己争气不就好了。有本事的话,就把谢安伯伯的丞相位置抢过来。" 桓蟠笑道:"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谢琰忙道:"桓叔父把扬州刺史之位让与家父,足见他襟磊落、度量宽宏,非常人所及。更何况桓叔勤俭朴素,谦虚爱士,家父是一向佩服的。" 桓蟠斜睨着他:"你这小子满口奉承,意何为?难道是看上了我家小妹,所以竭力讨她心?我跟你说,这小妮子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其实刁蛮泼辣。真要娶了她,有的你苦头吃了,跟在她后面收拾残局都来不及。何况你已经死会了,哪里还能追求别的女人?不怕公主打破大醋缸?" 绿儿不满斥道:"哥哥!"她并不是对谢琰有意思啦。只是人家既然对她那么有好感,她老哥搅和个什么劲。瞧他说的都是什么混帐话! 桓蟠指着她:"你,你也要收敛点了。你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何况又已经许了人家。怎么还可以跟别的小白脸胡来?你未来的老公长得又不比他差。" 绿儿恼道:"你胡言语什么?是喝醉了么?" 桓蟠叫道:"又不信我?看来我每说一句话都要带个证人在。还好,我有证人。"他一把拉过殷仲思,"我刚从爹房里出来,大哥还在跟爹合计呢。当时先生也在,他总不见得会骗你。谁叫你没事干去惹了那个小霸王桓玄,他去撺掇他舅舅,也就是当今的皇上,把你指给太子洗马卫朗。看来不就要出嫁了。" 绿儿惊得目瞪可呆:"胡说,胡说八道。你这个烂人,净会欺负我。我,我告诉阿爹去。" 桓蟠被她骂得火气直冒,火大道:"去呀,尽管去呀。去问问清楚我到底有没有骗你。" ***** 桓冲在房里踱来踱去,唉声叹气。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桓玄这小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桓伊在一旁侍立,答道:"不管是不是灵宝的主意,总之这门亲事是皇上亲口许的,推辞不得。" 桓冲怒道:"阿绿是我的宝贝,难道就这样被他毁了一辈子?不,我不甘心。" 桓伊叹道:"这件事毒就毒在,许的那家人家我们挑不出一点错。卫朗今年不过二十岁,貌美非常,有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称。他也颇有文采,很得皇上宠爱。祖父是名嘈一时的美男子卫阶,家世绝对没有问题。他本人年纪虽轻,却已是太子洗马,前途可以预量。这样的女婿也配得上我们家,并不辱没小妹。" "可是,这件事里面有阴谋。" "不错。糟就糟在我们不知道这个阴谋是什么,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皇上收回成命。" "阿蟠回来后怎么说?" 桓伊笑:"阿蟠说是他平生仅见的良材美玉,还说小妹许给他才是高攀了。他二人倒成了莫逆之。" 桓伊怒冲冲道:"阿蟠这小子疯疯癫癫的,既然他看得中,那肯定不好。" 桓伊想起那天王徽之的话,说道:"这倒未必。两人能成为朋友,倒不一定是情相近,臭味相投;极有可能南辕北辙,脾相左。但互相看到对方身上的长处,这才倾心纳,其实倒不无情互补的意味。" 桓冲道:"那也罢了。阿蟠这样的小子,我还真不想替他娶亲,免得糟蹋了人家好好的姑娘家。" 桓伊笑道:"二弟虽狂妄了些,吊儿当了些,不思上进了些,子懒散了些,其他都没什么。阿爹您也不要对他过分苛责了。" 桓冲瞪眼:"除了你说的那些,他剩下的还有什么?是自己的儿子,那叫做前世作孽,无法可想。这样的女婿?谢了,我第一个消受不起。不行,那小子只管由着自己的子,把那个卫朗夸得花好桃好,根本没有顾及自己妹妹的终身幸福,没责任心,他的判断我信不过。子野,还是你自己亲自去看看,到底人怎么样。" 桓伊应道:"可以。不过不宜做得太明目张胆,您说呢?毕竟皇上已经颁诏,我们算是姻亲了。做得太明显人家难免不痛快。要是到头来妹妹还是要嫁过去,反而替她竖敌,让她难做人。" 桓冲点点头,"还是你细致。对了,我倒想起一件事。听说卫家的男子虽则貌美,但体质孱弱。卫阶二十六岁就病笔了,他儿子似乎也没活过三十。这件事你务必要打听清楚。我可不想你妹妹嫁过去没几年就做了寡妇。" 桓伊还来不及答应,桓绿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阿爹,二哥胡说什么你已经把我许了人,是真的吗?" 桓冲支吾:"这个…"看向桓伊求援。桓伊踏前一步:"小妹,皇上指婚,阿爹也是无可奈何。" "我不管!"绿儿猛摇头,冲进桓冲怀里,叫道:"阿爹,我不要啦。你去替我回了他。"桓冲摸摸她的头,苦笑道:"小痹,阿爹也不舍得。可是…" 绿儿抬起满脸泪痕的小脸,叫道:"阿爹,你答应我!" 桓冲为难:"阿爹一定尽力。我已经叫你大哥去打点了。咱们再去求求皇上,请他收回成命。" "要是他不肯呢?" 身后跟来的桓蟠幸灾乐祸地道:"那你就只好认命了。你以为你最任,人家灵宝比你更任。而且他的母亲是南康长公主,他的舅舅是当今皇上,他的后台硬,有人撑,比你更有任的本钱。你好死不死地谁不好去得罪,偏偏手去煽他耳光。你以为谁你都可以伸手就打,反正有阿爹罩着你?现在你可得到教训,不敢再太任意胡为了罢?" 绿儿没想到他不安慰她也罢了,居然还数落她,好像巴不得看到她倒霉。她回头看看阿爹大哥,阿爹无奈摇头,大哥虽不做声,眼中神色也显出颇不以为然的样子。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叫道:"你们谁都不帮我。嫁就嫁好了。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们!"一转身哭出门去。桓冲待要追上去好言相劝,桓伊拉住他道:"爹,让小妹痛痛快快哭一场也好。现在实在不宜答应她什么。爹你心软,见到妹妹的眼泪您就没辙了,可是这婚事若最后无可挽回,倒是让她放弃不可能的幻想,乖乖地接受现实的好。" 桓伊劝罢了桓冲,抬头看见殷仲思脸色阴郁站在门口,唤道:"殷先生请进来一叙如何?" 桓冲奇怪他儿子还有心情跟别人瞎谈。他此刻心里糟糟的,一团麻,只想一走了之。桓伊却留住他说:"爹,您也留一下。我要跟殷先生谈的事也想听听爹的意见。" 殷仲思看了他一眼,决定听听他要讲什么。其实他心里也已猜到了几分。 "来,坐。"桓伊笑容可掬。殷仲思提防地看他一眼,觉得这位桓家大兄神情古怪,似乎有些不怀好意。他过去坐下,等他切入正题。 "殷先生也是名门之后,不知已故的殷侯生前有没有替先生定下婚事?" 桓冲喝进嘴尚未咽下的一口茶差点了出来。"殷侯?婚事?"这几天已经有太多的婚事,他一听到这个字眼头就发昏。而且怎么跟殷侯扯上了关系?他跟大哥桓温的旧怨曾令两家不和,如今难道他的后人反倒进了他的府中做事? "阿爹难道还不知道殷先生正是殷侯唯一的儿子?"桓冲故做无辜的问。 桓冲喃喃:"不知道。确实不知道。"他转头望向殷仲思:"尊师的信上也从未提及过呀?难道他不知道你我两家的过节?" 殷仲思注视着他们?想借这个借口赶他出去吗?本来也没什么。不过,就为了这个缘故,他不很甘心。他缓缓开口:"家师世外高人,不看重这些俗世的蜗角之争。何况有争执的是先父和令兄,如今都已故去,有什么恩怨也可以放开了。至于家师举荐,是他觉得大人的托付我可以胜任;我会接受,是期望有一番历练。至于是张家王家,我不在乎。" 桓冲笑道:"也对。先生在这里四年了,情品如何,我很清楚。看来是我多疑了,请勿见怪。" 殷仲思微微欠身:"好说。" 桓伊道:"先生不必多心,家父和我都没有怀疑的意思。只是看先生年纪也不小了,难道没有考虑过未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桓冲叫道:"终身大事?"难道殷先生要成家立室去了?这倒也罢了,只要他婚后仍在这府里做事。因为自从他来了之后给他解决了不少麻烦,让他省了不少心,所以他很不想听到他考虑自己前途要离开之类的事。可是他既是名门之后,虽然落魄了,但也许会有些大户人家相中他的才智,以女儿为饵,从他这里挖角过去。这他可不允许。不过他是他延聘的老师,不是他家里的奴仆。一旦他真的决定要离开,他也无法可想。 殷仲思暗暗握紧拳头,努力调匀气息才能避免不至发抖。说服自己桓冲这付大惊小敝不可置信的神情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难道他要成亲有这么奇怪吗?在他忙着张罗自己儿女婚事的时候,没有发觉他比他的幼子幼女年长得多,早已过了适婚的年龄吗?当然,他从小无父无母。他才开始懂事的时候,他的父亲就遭贬黜,成天郁郁寡,没有时间来管他儿子的成长。他父亲死后,他母子被同族亲友排挤冷落,母亲积劳成疾,一暝不视,撒手西归,他几乎不到十岁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为什么他眼睛酸酸的好像有泪落。自从他痛失慈母大哭一场后就再没掉泪过。他不羡慕人家有亲娘照料衣服鞋袜等起居杂物,也不在乎没有父亲追在他后面他读书识字骂他不长进。如果他父母俱在,他早就娶生子了,哪里还须看人一付"什么,你这样的人也要成亲了吗"的脸色。不行,他不能就这样自怜自伤了起来,更加不能在他父子前黯然落泪。他父亲是殷侯,也曾显赫一时,也曾令专权称霸的桓温桓大司马忌惮过,他这个儿子不能在人前示弱,给他父亲丢脸。再困难再凶险他相信自己都能应付,何况是别人无意间出的轻视不屑。 桓伊微笑着看他的反应,继续道:"我这样问先生切勿介意。只是我想着小弟小妹们都大了,妹妹们更是都到了出嫁的年龄。" 殷仲思茫然,看了看他,涩然道:"不错。孩子们都大了。这里不需要我了。"他微微苦笑:多讽刺。刚来时他想方设法不想留下来,现在他倒开始舍不得走了。这府里有些什么占据了他的心思,让他放不开。 桓伊道:"虽如此,但桓家还是需要先生的才智。" 殷仲思有些不明白。这桓家老大是怎么回事?说起话来反反覆覆的,让人猜不透。殷仲思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不再被他牵着鼻子走,让自己的情绪可笑地忽喜忽忧的变化。 "家里虽不再需要老师,但父亲麾下正需要一名记室。先生文笔优美,才学广博,正是最适当的人选。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殷仲思意外。他一直在寻求一个机会,能受人赏识提拔,作为晋升之阶。如今这个机会掉到他面前了,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做何反应。 桓冲在一边袖手旁观:原来他儿子是在替他挽留人才。那也好。以他目前心绪之,恐怕虑不及此。可能殷先生自己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也在四处寻找机会。等到他把儿女的事摆平再来考虑这个问题,也许他早就打好包袱要走路了。此时趁他还来不及有别的想法,给他个职位挽留住他,真是再好不过。 桓伊有成竹,问道:"先生以为如何?还是诚如先生所言,'无声就是默许'?" 殷仲思不得不笑了一下:"事出意外,一时不知要做如何反应。小家子气,让将军见笑了。如此礼遇,在下却之不恭,那就笑纳了。" 桓伊笑道:"那敢情好。我们正该大大庆祝一下。先生得以一展所长,我们桓家得获良材美玉。阿爹,您说是么?" "是啊。"桓冲咕哝。好了罢。留下就留下了,这就快快滚蛋罢。他心情不好,没心思跟他们耗。 桓伊絮絮叨叨却不肯就此结束。"殷先生,刚才问起你的婚事,先生却还没有给我一个答复。" 殷仲思叹道:"孑然一身,自由自在。在下还未想过成家之事。" 桓伊不以为然:"这是哪里话。生儿育女,继祧宗祠,是你为人子的责任,怎可不放在心上。我问这么多,却不是好奇心重,婆无聊,乃是想做一回大媒。" 殷仲思心中嘀咕:你堂堂一个大将军,学人家做什么媒,还不是婆无聊? 桓伊又道:"我有一个堂妹年方十九,模样不差。只是一直在侍奉体弱多病的母亲,这才耽搁了下来。年初她母亲过世了,她独自一人,寄居在亲戚家。先生要是有意,下官替你们撮合一番如何?你放心,我们绝对会风光办婚事,请家父认她做义女也无妨。这样一来,大家就真的是自己人了。以后不分亲疏,都是手足情深的兄弟姐妹,先生也可安安心心在这府里住下来。" 原来还想让他招赘,把族里一个嫁不掉的老姑娘随随便便给他,以换取他死心塌地的忠诚。也许这样想稍嫌刻薄,但不知怎的,桓伊的提亲没有带给他丝毫喜悦抬举之感,有的只是被轻视侮辱的薄怒。如果桓家真的想以联姻的方式栓住他这个人才,那就拿出点诚意来。谁要娶个同病相怜的老姑娘。悲怀身世之痛,有他一个人的经历足够了,没必要再添一个。他真正要的是… 他一抬头,看见桓伊了然的眼神,不由一惊。他这是怎么了。多年的自制威胁着要崩溃。他怎会失态到这步田地,握拳咬牙,甚至忍不住要说出心底藏得最深的秘密。他平平气,回绝道:"将军厚爱,在下心领。只是在下目前实在无心此事。请将军见谅。" 桓伊看了他半晌,微笑道:"无妨。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一等小妹出嫁,先生就是家父的记室了。在这之前,还请先生对小妹的事多多费心。也许有些笔录公文也要请先生帮忙。先生这段时间会很忙哦。" 殷仲思道:"那是应当的。" "啊,还有一件事。小妹为了这次的婚事对我们不甚谅解。先生跟她相处时间不短,知她的情脾气。可否帮忙开导劝解,让她回心转意?" 殷仲思明白这算是提拔他的一个附加条件。他咬了咬牙道:"适才我见绿儿与谢家的六郎相谈甚。听说卫公子相貌上与谢六郎不分轩至。也许安排他们无意中见上一面,绿儿了解到她未来的夫婿出类拔萃,并不比谢琰差。这样她能心平气和,多想想未来的丈夫,说不定会暗生情愫,就此回心转意。" 桓伊笑道:"这主意好。先生你全权安排罢。" 殷仲思应道:"是。那我先告退了。" 殷仲思退出去以后,桓冲问桓伊:"你好像很得意?" 桓伊笑道:"阿爹没有看出我的一石二鸟之计?" 桓冲疑惑:"有吗?" 这时,小童禀报谢玄公子求见大公子。桓伊道:"阿爹,我先出去一下。" 桓蟠见大哥走了,也想开溜,免得又是一通教训。桓冲已逮住了他一顿好骂,正好发爱女被迫出嫁,又被她埋怨的郁卒不。他觉得只是刚刚开始,桓蟠却觉得有一个世纪之久。这时,桓伊又回了进来,脸上似笑非笑的。"阿爹,谢玄告诉我他已选中了女婿,要请阿爹首肯。" "哦?"桓冲倒差点忘了今天府里还有这回事。"他选中了谁?" 桓伊眼光飘到桓蟠身上,对他看了又看。桓蟠给他看得浑身发。"干,干吗?" 桓伊笑嘻嘻地道:"谢家选中的女婿就是你,二弟!" wwW.mhUaxs.Com |
上一章 殷桓 下一章 ( → ) |
宁作我所著小说《殷桓》的免费章节,棉花小说网是免费小说爱好者必备的小说阅读网站.棉花小说网免费提供宁作我的小说殷桓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