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小说网为您提供相望祈夏约的免费章节无弹窗阅读 |
|
棉花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相望祈夏约 作者:长晏 | 书号:13713 时间:2015/6/23 字数:11119 |
上一章 章七第 下一章 ( → ) | |
边关一战,捍月军却敌扬威,将瓦刺蛮子驱出近千里,朝廷记功嘉奖,人心昂扬,戌军驻回边城,暂得一阵太平。 相夏至住进护国侯的府第。她虽是女子,但在军中与各人好,明朗利落,不作女儿态,破阵逐敌,众人心服口服。况且护国侯友向来不与世俗论,邀入府中暂住,倒也没人说什么。 相夏至近来心情也不错,因为前几天侯府里多了一名娇客,使得她每不仅除了英俊男子可以欣赏外,又有了赏心悦目的貌美佳人来怡情养,愉悦心境,何况偶尔还会有小小的…呃,乐子可瞧。 卫厨子步履匆匆地经过中庭时,被她及时叫住。 “小卫,你昨晚去了哪里?我想吃点消夜都见不到你人影。” “嘘嘘,小声点。”他忙冲过来,做贼心虚地四处张望“侯爷不在?” 相夏至盯着他的袍子,似笑非笑“终于栽进去了。” “什么?” 她手一指“衣衫不整,彻夜未归,侯爷知道,你就要糟啦。” 卫厨子随着她手指往自己身上一瞥,马上手忙脚地整理衣袍,慌道:“你别跟侯爷说,我受了教训,下回再也不敢了,我一定长记。” “教训?”她诧异扬眉“什么话,我以为你去寻作乐。” “寻作乐?我是那种人吗?”他恼叫一声。 “小声些,你想叫来侯爷不成?” 卫厨子忙放低声“侯爷本来警告我不要老往绛阁跑,我也知道秦楼楚馆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本以为是去教那些个厨子烧烧菜,谁知道张参军他们联合了阁里的姑娘们整我,昨晚硬是把我灌醉了,所以我就、我就…” “醉卧美人乡,梦里佳人笑。” “说得真文雅。”他咕哝一句,愤愤地握拳“我去教人烧莱,却被人当菜吃掉了,怎不叫我悔恨难当…你还笑!” 相夏至闷笑一阵,安慰地拍他肩头“算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偶尔开开荤也算不得什么。” “你倒开通,将来你相公偶尔去开荤,看你还有没有这样大度。”卫厨子撇嘴“不过你离那一天恐怕还远得很。” 她笑道:“那不一样,有了家室的人,自当对儿负责,我还是比较欣赏洁身自好的人。”顿了一下,她不满地瞥他“我刚才是宽慰你,你居然不识好歹反过来影我嫁不出,罚你做顿好的补偿我。” “你本来就是老姑娘,自己不嫁还怕人说,看看你,又不是在军里,还穿着男装晃来晃去,那个史姑娘一定还不知道你是个女人,小心她对你有意思,你不要戏弄人家。” “我没戏弄她,穿男装是为出入活动方便,何况她心仪的是侯爷,可惜侯爷无意,不然倒是一对英雄美人,天作之合。” 卫厨子怜悯而明晰地看着她“相夏至,你真是没心没肺!” “你怎么骂我?好呀,对长上无礼,罚做两顿。” “就知道吃。”他没好气地道,想了一想,笑嘻嘻地凑过来“居士,你知道吗?侯爷他…咳咳!” 她退了半步“有话就直说,不用靠那么近,还有,你笑得很诈,想打什么鬼主意?” “咦,有那么明显吗?我以为我已经很努力笑得严肃了。”他低声音“我是想说,实际上,侯爷还是一只童子。啊!居士,你不用太惊讶,侯爷就是你口中洁身自好的人哪。” 相夏至哭笑不得“小卫,你还真是很有三姑六婆的天分,这种事你都清楚。” “我明白你不是在夸我,但我认为有必要关心一下兄长的身心状况,不仅在饮食上,那是我分内的事,我想侯爷的精神和身体上也需要舒缓一下,平衡,是老祖宗归纳出的至理箴言。” “你和侯爷的闲话已经满天飞了。” “那是假的,掩人耳目!二哥才没有那种癖好,是为推拒朝里结联姻,还有譬如像上次那个要着他以身相许的谁家姑娘来着?这不是重要,重要的是从军的男人生活太枯燥,偶尔调剂一下才不会在月圆之夜变成禽兽,况且我都已经破身了,二哥一把年纪却还是只童子就太说不过去了,所以我要想一个办法…哈哈哈,居士,你的眼神有点怪,是不是心里不太舒服?” “我心里不舒服?是有一点,谁有你这样的小弟,心里都不会太舒服,你很无聊。”她假笑“你想什么鬼点子,侯爷知道了看会不会揭你的皮。” 卫厨子笑容不变,却笑得她浑身冷飕飕“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那倒是。” “况且,我知道史姑娘对侯爷有心,侯爷躲得很头大,你在一旁看笑话也看得很乐,但是看久了总会腻,不如换一种乐子瞧瞧?” 相夏至被挑起兴趣“说来听听。” 卫厨子兴奋地手“哪,我到绛阁接一位姑娘来,放到侯爷上,你说美当前,他能不能把持得住?当然,事先灌他一点酒才有效。” 她不由唾弃他“小卫,这是老招数了吧,你从前不是提过曾经用过这一招?结果侯爷把那位姑娘送出去,将你剥了衣裳进被里,从此侯爷有特殊癖好的传闻才弄得全军皆知,你不长记也要长脑子好吧!” 卫厨子涨红脸“那次是我办得草率,这回一定能成。” 相夏至转身要走“你自己去送死,不要拖我下水。”眼睛瞄到中庭门口,正有一道窈窕身影娉婷而来,迅速向卫厨子摆摆手“史姑娘来了,一定想要见侯爷,我领她去,又有乐子可瞧,你忙自己的事去。” 卫厨子气得跳脚“相夏至,你没心没肺!太没心没肺了…” “又骂我,罚做三顿。走开,到一边去,别挡着路。”她笑容可掬,上一脸娇羞的美丽女子“史姑娘,是不是找侯爷?” “相居士知道侯爷在哪儿?”女子脸上现出一丝雀跃之情,随即很好地遮掩住,敛眉垂眸,果然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自然,史姑娘请跟我来。”相夏至已经有点乐不可支了。边城偏远荒凉,常有罪臣家眷放至此。一些女眷原本娇弱,吃不消劳役之苦,望月悯其无辜,便释她们投亲靠友,无依无靠者则安排其在边城住下,做些活计度。上次她见被释女眷中,这位史姑娘伶仃一人,煞是可怜,又貌美易遭人欺,便做主将其留在侯府。这算不得什么大事,望月也由得她找个人做伴,结果史姑娘对他一见倾心,爱慕之情无遗,望月无意,避之惟恐不及,倒让她捡了当热闹看。 到了书房,望月开门,瞧见史姑娘在相夏至身后,不由大是头疼,捉了她低声斥道:“你怎么也学云天给我添乱?” “哪里有?侯爷说笑了。”她一脸无辜“我跟史姑娘解释您不打算娶,可人家坚信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有什么办法。唔,我也想看看金石是怎样被感化开的。” 望月瞥了她一眼,随手从架上捡了本书给她“那好,你就在这儿等着看吧。” “呃…侯爷,我想我就不打搅了。” 他扯住她,要笑不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我相,应当共同进退。” 相夏至微挣“侯爷,我在这儿不大合适,卫厨子做了好料,等我去吃。” “我一会叫人拿过来。”望月掌心一按,她便被在椅中“看书!” 相夏至暗咒,望月竟点了她道,简直是胜之不武,太卑鄙了,卫厨子捉弄他也活该!愤愤然了一会儿,又不由愉悦起来,等到史姑娘向他嘘寒问暖,大表关切时,她就来火上烧袖,想他也不会明着点她哑。 正自高兴时,却见望月不知跟史姑娘说了些什么,史姑娘竟一脸泫然泣地夺门而出,不讶然“侯爷,您同她说些什么?” 望月优雅地踱回来,微笑着看她“我直接向她表明态度,请她原谅。” 相夏至立时了气“果然是多情女子铁肠汉,侯爷怎么可以拒绝得这样直白,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我懂得怜香惜玉,好让你继续在一旁煽风点火,看我热闹?” 她干笑“侯爷,嘿嘿,侯爷这是说哪里话。” “总之,你没怀好心思,我清楚!罚你陪我看两个时辰的书,求饶无用。” “侯爷,您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亲切了,简直拿我当卫厨子。” 望月淡淡看她一眼“我当你是家人,不好吗?” 相夏至不敢再说,他的脾气很好,极少发怒,但对她,常会有莫名其妙的不悦。不知是恼她言行还是什么的,但又抑着不发作。而多数时候,确是待她之厚还要胜过对卫厨子,才使得她常常与他玩笑得忘了形,不较分寸。 静了一会儿,她又咦咦哎哎起来,抗议自己道被制坐得不舒服,望月被她扰得无奈,只好给她解,她便溜去他的塌上,无视女子矜持仪态,东倒西歪地看书。看累了,就倚榻懒懒睡去。 书房里溢着袅袅的书香,淡淡的墨香,还有她身上幽幽的温软的气息,一塘十里荷花香的清逸。 望月久久地站在榻前,静静地看她,叹气。 …***… 夜稍微有点黑,但无碍于墙角的她观察房里动静的决心,不是她幸灾乐祸,实在是卫厨子太蠢,空城计都不能用两回,难道美人计就可以?笑话! 那绛阁的姑娘已经被赶出门去,下面就是卫厨子被炮轰的好戏,她不是有偷窥狂,只有一点小小的好奇,一点点而已。 蹑手蹑脚地靠近房门,房里很静,没什么声响。她不有些纳闷,方才她缩在墙角,听得一声门响,应该是来验收成果的卫厨子被拖了进去。但既然没有惨叫,该就不是挨皮之苦,难道像上次对她时一样点了卫厨子道?不会罚他看书,十有八九会罚他打把式蹲桩…唔,如果又被剥了衣裳,她还是不要偷瞄得好,免得回去会吐。 不过,太静了,她真是有一点点点点的好奇。 耳朵悄悄贴在门上,身体稍往前倾,重心刚移了过去,就忽地被一股力拖进房门。 接着便听得房里望月带笑的一声叱:“云天,你果然来偷瞧!”之后便是“嗤嗤”一阵布料被剑气划破的声响,相夏至来不及惊呼,立即又被一道大力卷起掉在上,才“哎哟”地叫了出来。 听了她的声音,望月一愕一惊“怎么是你?云天呢?” 相夏至忙往被里钻“你别过来!”死小卫,她算栽了,明天一定要去撕了他! 望月立即后退,又转过身,尴尬道:“我不知道是你。”所以手下没有留情,剑气划过,她现在身上应该连块碎布也没有…全在方才一卷一抛中扫光了。 她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闷声抱怨:“侯爷,卫厨子老招数,您也老招数,不会换点新花样?”果然是一脉相承的死脑筋,还牵连无辜的她。 望月去柜里摸了一套衣袍掷到上“你不来瞧热闹,怎会殃及到你身上?云天搞鬼,少不了你也知道。” 她摸索着穿衣,见黑暗里望月模糊而拔的背影,心里虽不自在却并不怕。穿到中途,仍是伸手放下帷,里外,隔成两个空间。 不由暗暗奇怪,卫厨子怎会没来?依他爱闹的子,必应来看个究竟。 正想着,忽听得大力拍门声,然后响起卫厨子似模似样的关切询问:“侯爷,您房里有声音,是不是有老鼠钻进去?我帮您赶出来。” 她暗咒,原来她才是死小卫要验收的成果,要死了他! 帷被忽地掀开,她差点跳起来,一只大掌按住她的口,雄健的手臂捞起她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拖下,下一瞬间,脑里一眩,已身在房梁间男子温厚的怀里。 卫厨子兴奋地蹋门进房“侯爷,我进来了!” 梁上的她冷笑,明她一定要在死小卫的房里设个八卦阵,困死这个遭雷劈的小混蛋! “咦,人哪去了?”卫厨子困惑地搔搔头“我明明见她进来了,难道凭空消失?怪了,二哥也不在。” 相夏至暗自庆幸,幸好望月的武功够高,机敏警惕,反应极快,才没让她曝了光,看他乐子,关键时刻还是要靠他庇护,羞愧啊羞愧! 她仓促着衣,衫袍半掩,颠三倒四,此刻正感觉肩头的衣料逐渐往下滑,可是她不敢动,卫厨子的耳朵不迟钝,一个细微的声嫌诩会叫他发觉,她栽便栽了,绝不能让这小子捡现成的热闹看。 间扶持她的手掌很君子地一动不动,滚烫的热度透过单薄的衣衫熨在肌肤上,有些炙人。她的心跳忽而剧烈起来,透过空间震在耳膜内,响得让她以为下面的卫厨子都能够清楚听到。 一阵冷风掠过,吹得卫厨子汗直竖“难道有什么古怪?相居士擅奇门遁甲,莫不是在这儿设了什么机关?”他贼头贼脑四处张望,却不敢点灯,顺风摸去,才发觉一侧墙上有扇窗子虚掩。他顿时沮丧地垂下头,扼腕不已“难为我动作这么快捷,还是给这两人溜了,白费心思!” 他无打采地晃了出去,未了还在门槛上用力踹上一脚以恨,再“砰”地掩上门。 房里很静,静得只能听见她的心跳,她闷咳了两声,捂着她口的手掌才撒开。 她了一口气“我怎么听不到你心跳?”不自觉伸手往前探,不意却触到温热的膛,赶紧缩回手。 “不要动。”他沉声道。 她只好不动,连呼吸也屏得极细微,又过了一阵子,她有点悄悄地问:“我们不下去吗?” 望月低应一声,才揽着她跃下来。 一落地,她腿一软,差点向后跌去,望月及时一扯,她又“砰”地撞到他身上,闷哼一声,却不敢痛叫出口。 “你也会心虚?” 她了口气“我也是好面子的,侯爷一个人看到就算了,不用再多出谁来嘲笑我。”她蠢,居然会中小卫这种圈套! “我…没看到什么。” 她顺水推舟“就是,房里这么黑。”手扯扯他的衫子,原来他穿了睡袍,吓了她一跳,还以为…不用想了,定是她狼狈得多“我下回一定不要这么好奇,城墙失火,殃及池鱼。”虽然她应算是被人放火的城墙。 他的语气有点怪“你好奇?” 相夏至立即澄清:“我以为侯爷绝不会上卫厨子的当,所以倒霉的一定是他,我好奇侯爷会有什么好创意惩戒他,没想到仍是老法子。” 望月低低笑了一声“我难得跟他闹次玩笑,居然弄错了人。” “这个玩笑可真是玩到彻底,贻笑大方。”她自嘲,又道“侯爷,我现在站得稳了,咳,您看…这个?” 他反应过来,忙放开手“是了,你快整好衣衫回房去,还有,下回不要跟着云天一块胡闹。” “我没胡闹,只是凑兴看热闹而已。”她小声嘀咕一句,窸窸窣窣地整理衣襟“侯爷,您想出别的方法惩治卫厨子没有?”顺便替她出口恶气,她没有心思精力搞什么报复,想想都嫌麻烦。 望月沉默一阵“有。” “哦。”她随口说道“如果有趣,别忘叫我一声。” 果然死不改!他无奈地摇头“没有什么有趣的,倒是也有你一份。” 她马上抗议:“侯爷,这不关我的事。” 望月没理她,微微仰首,眼神穿过屋脊,遥望茫茫苍穹“我要罚他离开边关。” 她的手顿住“这个惩治重了些。” “我遣他回乡,是早就决定的,他来了四五年,是该回去的时候了。”他怅然地叹“有的人,想回也回不得。” “侯爷可以辞官。” 望月哑然失笑“居士说得好轻松,哪里有这么容易。” 她隔着黑暗寻找他的视线“放不下便说放不下,何必找借口。” 寻到的视线燃着光芒,坚定不移“是,我是放不下,家业有人承继,我很放心;但边关也要有人来守,边城百姓与军中兵士几十万人,这个担子总要有人来扛。” “大明山河不是靠一人撑起的。” “朝廷有心抗敌,有人效命,我就能走;无人可依,就由我来担。” 他答得傲气,让她无话可说,只得暗叹:“侯爷说惩治也有我一份,就是说我也得走了?” 又是一阵沉默,才听得他轻轻道:“我接到急信,说老王爷病重,我要在近期内赶回京城,你…”他像是很犹豫,很少见他这样吐吐“你、你是想…” 相夏至心一跳,忙道:“唉,我离家这么久,早该回去的,念在与侯爷情,才暂在府上打搅,眼下侯爷回京,我这个食客也享受到头,该识趣告辞了。” 这句话顿时像一盆冷水,将望月半半吐的话浇了回去。他心绪翻腾,想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最终只得叹了一声:“你打算几时启程?我送你。” …***… 虽然风有些萧瑟,场面有些冷清,但相夏至已经非常满意。就算没有旷野放歌的洒,纵马飞奔的豪情,这样平平淡淡的送别,总比卫厨子被强迫离军时凄风苦雨,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也似的抱着护国侯大哭的恐怖场景好得多。 本来张参军一干送行人等在帐外准备最后再与卫厨子笑闹一番,偷瞄到里面情形后,各自偷咽口唾沫后悄悄溜回去,当做从不知道军里曾有过卫厨子这个人。 很好笑,可是她知道望月笑不出。亲人离别,从此相隔万里,两地遥望,谁能笑得出来? 但是,此刻轮到她启程,却不能不笑。 她微笑道:“侯爷,您不用送了,商队有护卫保镳,带着我一道不会出岔子,您回吧,景大人还等着呢。” “我没有应他较量,他爱等便等。”他坚持“我送你过山口。” 商队在前头一行浩浩,两人跟在后慢慢踱行。相夏至心中微叹,上次也是要走,甚至不惜利用敌阵困他伤他,后来却因他一场剑舞、一个笑容而暂留。她向来易感于一刹那的怦动,常常兴致起而忘形,可过后也更能冷静思量。在边城暂住的日子悠游而闲适,望月待她极厚,但是,该走还是要走,他的身边,不可留。 山径两旁招展着无数不知名的黄小花,在风里摇摇曳曳,分外绚丽,温暖的调看得人心头和煦舒服,反倒感受不到离别的帐然。 望月看了她一眼,正想开口,不知从哪里响起一阵山歌,豪壮丽深情,由嘎的嗓子唱出,格外绵… 好酒阵前喝, 黄花十里歌。 马奔遭月, 快走踏山河。 问谁家儿郎, 吧吗把脸遮, 妹子要走了, 扮来送送车… 相夏至“哧”地笑了出来,手半掩口,觑向望月,见他面上不甚自在,不由更是难以自,半扶了他的肩,笑得浑身微颤。直到被指节扣在额上,才“哎呀”一声很努力地止了笑。 她忽地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摊到望月面前。 他不解“干什么?” “侯爷,我要走了,您不在临别前赠我点什么以作纪念吗?” 望月没料到她竟突然跟他讨东西,一时颇为意外,想了想,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相夏至便自行做主,在他身上搜了一搜,摸出一只笛子,笑道:“这个送我吧。” 他看着那支老旧的笛,笛身略见斑驳,留下岁月的痕迹,那不是买的,是很久以前托人从扬州捎来的一竿翠竹,闲时削制成笛,幽幽吹赋,伴了他许多年寂然时光。 点了点头,他轻声应:“嗯,送你。” 说了这几个字后,他就不再说话,相夏至也不引他开口,两人默默走着,踏过黄的小花,踩在微显荒凉的商道上,相夏至偷瞧他,他在瞧一地的绿。 很快到了山口,南下的商队要加快脚程,有人在前头遥遥地喊:“相居士,上车吧…” 她应了一声,笑容如常“侯爷,我走了。” 望月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开始往前赶,疾行几步,又一回头,想再道一句“保重”之类的话时,看见望月的眼,心突地一跳,立即转回去,跑向商队。 望月凝视着她的背影,终是没有开口。 …***… 又是月圆,夜凉如水,篝火熊熊燃起,舟车劳顿的商旅们围坐成群,谈笑风生,忘尽一天的疲累。 惟有她在人群之外,孑身一人,站在树下出神。 凝眸看向手中那一管碧绿,想着什么。 是谁栽它成竹,是谁削它成笛,是谁钻它出孔,又是谁在边关沧桑千年的月下,凉凉地吹? 从北到京城,遥迢千里,战袍飞扬如旌旗,纵然豪迈不减,凛傲如昔,怕也是一身倦意,满面风尘。 又怎么样呢?她既选择故作不知,还牵挂什么。 这一趟出门,果真是不该的… 人群里有人在唤她:“相居士,你再不过来,你的烤就要被盛大叔偷吃光啦!” 她赶紧回头叫道:“不要偷吃我的烤!”忙急匆匆将竹笛向怀里一揣,迅速去抢救她的晚饭。 壮的盛大叔一张笑脸红通通“小李要不这样喊,你还不过来,等一会儿大家都歇了,就你一人才开始吃饭。” 她笑了一笑,撕下一片送人口中。 “相居士,护国侯亲自送你哎,你…来头不小吧?”小李好奇地端详她。 “朋友而已。”她应得含糊,唔…有点硬,烤过头了,还好没焦。 “朋友哦,呵呵。”敦厚的小伙子不疑有他“能跟护国侯上朋友,那很了不起哎。” 她用力咀嚼“哪里哪里。”吐出去算不算暴殄天物? “居士,你快到家了吧?”有人进来问。 “还要三两天。”她盯着手中烤,无限怀念起卫厨子的好手艺。 “那还远呢。” “不算什么。”谁会嫌回家的路远? “不如回头吧。” 哎?她诧异抬头,看见不知何时挤到人群里的汉子,不由愕然。 “你好。”他齿一笑,非常和善。 “你好。”她也微笑“景大人,您怎么会在这儿?” 他伸出两手指“我整整追了你两天。” “景大人有急事?”商队走了六天,他居然两天就赶上来! “是,护国侯请我接你回去。” 她起身“景大人请这边说话。” 两人离了火堆,走到一边去,景千里迫不及待道:“护国侯跟我说,他有件很重要的事想亲自告诉你,但京城那边催得太急,他来不及赶来,所以托我接你上京。” “哦。是这样、”她有礼地笑着,看了景千里好半天“景大人,这种话连三岁娃娃都不会信的,我看起来有那么蠢吗?” “唉,被你看出来了,我就知道靠说是不行的。”他遗憾地摇了摇头,眼里闪着企图的光芒。 相夏至警觉地退了一步“景大人,您该不会是想…” 景千里掰了掰指节,叹了口气“没错,就是如居士所猜的那样,一模一样!” “砰!”…***… 王府里一片死寂,处处是黑白二,麻衣布幡,没有法坛诵经,也没有号啕震天,只有一人守在灵前,沉默如山。 七七已过,一切归于平静,所有喧闹纷扰都已停歇,偌大一座王府,静得如同一座坟墓。 他凝视着灵牌上的名讳,久久不动。 信上原写着病重,但他知道不是极危急,不会要求他从边城赶回。老王爷是硬脾气,向来为大局不顾自身,他虽不是王爷亲子,却在这一点上承袭了同样作风,只是他心底有处太过柔软的地方,使得他更重情重义。 他可以为边关舍生忘死,但不是向皇族效命,而是一半为无辜百姓,一半为亲人友朋,边疆太平,山河稳固,他心里牵念的人才能有平稳宁静的日子过。 他们过得好,才不枉他离家二十载,苦守边关千百个夜。 但终究是迟了一步,当他风尘仆仆赶回时,老王爷已猝然长逝,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只有满府白幡,一室灵堂。 老王爷膝下无儿,便由他来披麻戴孝,夜夜守在灵柩前,有时一阵恍惚,倘若有一天他战死沙场,谁为他安葬,谁为他守灵,谁能在长满青草的墓前,为他奠一杯水酒? 他不由淡淡笑了一笑,他在想什么生前身后事,空白嗟叹!战死沙场便马革裹尸,就地黄土掩埋,既注定要过的寂寞日子,实在不该这样多思愁虑。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仆从恭谨地在身后请示:“侯爷,厨房送了午膳来,您吃些东西吧。” 他微带倦意“我不饿,拿下去吧。” “可是,您上一餐也没有吃。” “我不想吃…” 忽地响起—个雄浑的声音“你若饿得两腿发软,怎么和我较量?” 背后风起,一个人向他冲过去,他没有回头,反手一扣,却极轻易地扣住一条手臂,他愕然转头,对上一张苦瓜脸。 相夏至苦着脸打招呼:“侯爷,我绝不是自愿要来的。纯属被,您千万要替我主持公道。” “在边城你不和我较量,起先说战事紧,没有闲暇,打完仗你又说公务繁忙。你为她送行,我等了整整一天,姓望的,你说话到底算不算?”景千里踏进门槛,手指一指相夏至“我现在又接了她来,你安了心,总该跟我较量了吧。” 她不平指控:“接我?景大人,您是掳我来的!” “谁让你不跟我走?” 相夏至气结“二位相较武艺,与我何干!”她是无辜的啊,却千里迢迢被劫持到京城,天理何在! 景千里扯出一个凶恶的笑“怎么不相干,姓望的再推托,嘿!”他手中钢刀一比,点到她眼前“我就拿你开刀。” “这…”她就说做官的没有讲道理的,他们要比武关她什么事? “好了。”望月深一口气“景大人,这里是灵堂,麻烦大人收起兵刃。” 景千里一凛“是,景某冒犯了。”他收了刀,恭敬地上前,在案前行了礼,上了香,看向望月“眼下是不大适宜,这样,我再等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再登门。” 说完,他大步离去。 相夏至轻轻吁了口气,喃道:“这个蛮夫,倒也知进退,通情理。”只是劫她一事就很不通情理,大大的不通!“侯爷…” 望月疲累地摇摇头“我叫人给你预备房间。” “呃,我…” 他静静瞧她“既然来了,就先住一阵子吧。” 相夏至看着他一身孝服,白得刺眼,竟说不出一个“不”字。 “好。”她微叹。 但没料到,这一住,便是两年。 wWw.mHuAxS.cOm |
上一章 相望祈夏约 下一章 ( → ) |
长晏所著小说《相望祈夏约》的免费章节,棉花小说网是免费小说爱好者必备的小说阅读网站.棉花小说网免费提供长晏的小说相望祈夏约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