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山中的会议终告结束。张集率领本部及最后到达的七个分队撤往石墙阵地,而先期到达的六个分队则肩负了守卫腊摩山的‘重任’,他们的职责是坚守到天黑。 一小时后,已停止进攻的敌先头部队与大部队汇合,稍事休整后,对腊摩山发起猛攻。在隆隆的炮声中,敌轰炸机再度光临腊摩山,这一次已非扔下几颗炸弹就能了事,而是全方位的密集轰炸。呼啸而落的炸弹将山林变成火海,将巨石炸成碎屑,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腊摩山的防御工事悉数化为乌有。好在留守的六个分队在轰炸前都已躲入附近的山,伤亡并不大,但是却被敌人先头部队抢上了半山。六路分队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分头出击,借助地形和丛林的掩护,出其不意地打掉了敌人的两个尖刀排,然后一鼓作气,将残敌赶下山坡并遏制住了敌人的后续进攻。 取得第一轮胜利的战士们还来不及欢呼,便来了第二次轰炸。这一次,敌人的战机黯然退场,但炮火却更加猛烈!负责重新构筑工事的两个分队在顷刻间损失过半,而另外四支警戒的分队则慌忙撤进山,但也各有伤亡。敌人的第二次轰炸持续了十分钟,并且将重点放在那条唯一进山小径的两侧,轰炸过后,竟生生开出了两条近一米宽的道路,而最后撤离的两个分队仅有十余人生还。敌人攻山的部队再次漫坡而上,他们汲取上一轮失败的教训,并不急于进攻,而是由数个突击小组先行占据几处要点,然后依托强大的火力层层推进,将再度从山出击的汉人部队压制在半山坡。 此时,天已擦黑,留守的六支汉人分队经过重组后仅剩下四支,而且都不满员,可谓伤亡惨重!眼见汹涌而来的敌人在轻重武器的掩护下占据了大半个山坡,战士们面临着生死抉择:是战?还是退? 五个分队长(已有一人牺牲)经过短暂讨论,一致决定继续坚守! 第九、十一、十二分队负责在正面与敌人周旋,同时派出狙击小组打掉敌人的火力点,而第七、八两个分队长则各组了一个百人敢死队借着暮色从山体两侧悬绳而下,向敌人侧翼发起冲击。 刚刚小尝胜果的缅军万没有想到敌人竟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再加之天色昏暗,根本无法判定敌军的数量,只听得漫山喊杀声,而己方的几个火力点又相继变成哑巴,一时之间,缅军大,士兵们不顾指挥官的喝令,纷纷夺路而逃,蜂拥退下山坡,其间因误伤、践踏而死伤者不计其数! 第七、第八敢死队与发起冲锋的第九、十一分队合力将缅军赶至山下,直到与敌军主力部队接火,才返身退回山坡,重筑阵地,此时,天已大黑。 山脚下,缅军少将司令官暴跳如雷!堂堂数千正规军奈何不了区区一群土匪,这是何等辱?更可气的是据守王勘布山的先遣连在请求支援的电文中竟说‘遭到敌主力围攻…’笑话!如果攻打王勘布山的是土匪的主力部队,那么在这里坚守的又是些什么人?只是一个百人小分队吗?不过他也一直在纳闷,刚才的两次地毯式轰炸,可以说已经掘地三尺了,竟未能伤及敌人的根本,难道这些土匪是钢筋铁骨不成? 将军下令暂停了一切进攻,然后将全军大小十七个校官通通招至身边。他强下怒火,以冰冷的目光将所有人逐一扫过,看得大家都低下了头。 “我很失望,非常失望!”将军用马鞭敲打着一块山石开口说道“刚才,我们已经明明占据主动,但是最后,却溃败的象一群难民!这是什么?是贪生怕死!是辱!”将军再也遏止不住,猛然一甩手,狠狠了石头一鞭子,硬是将藤条制成的马鞭成两段,发过怒火,他觉得好了一些,看了看怀表,淡淡说道:“再多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现在是七点二十五分,我给你们三十五分钟的时间,八点之前必须拿下腊摩山,否则,军法论处!” 众校官纷纷点头,慌忙转身正要离开,却又被叫住。 将军用马鞭指点着他们道:“等等,你们,都不要在后面指挥了,通通到阵地上去,如果再有临阵逃的士兵,一律就地正法!去吧!” 三分钟后,重新整队的缅军士兵以连为单位向腊摩山发起了第三次冲击。缅军督阵官每人手持一把冲锋面无表情的跟在队伍的最后,冰冷的口没有指向山坡上敌人的阵地,却对准了自己士兵的背影。 这一次,将军决定用人海战术。刚才的两次炮袭浪费了不少炮弹,而真正的决战还没有展开,现在天色已黑,时间又紧迫,靠空投补给是来不及了,他只有依靠人多的优势,淹没这区区一座小小的山头。 缅军的先头部队前进得异常顺利,一直到半山坡都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这使得排头的尖兵越发紧张了。敌人非常狡猾,天知道前面会有什么样的陷阱在等着他们踏进去。但是他们却只能硬着头皮前进,没有退路,退就意味着死。 很快,缅军的尖刀排便轻松突破了敌人的阵地,开始架设火力点,而后续部队也陆续跟进,一切进行的似乎都非常顺利。正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认为敌人已经不战而退的时候,一团火球突然从侧前方的石堆中升腾而起!紧接着,一声撕肝裂胆的巨大爆炸彻底粉碎了夜的宁静。缅军的前哨部队立刻陷入了一团混乱,但是当几个转身试图逃往山下的士兵被就地正法后,部队很快又恢复了秩序。 “报告,半山坡敌阵地后有雷区,桑尼少校请示,是否先派工兵排雷?” 将军看了看怀表,冷冷道:“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离八点还有十五分钟,上不上工兵,让他自己看着办!”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望着传令兵的背影,将军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奈。 很明显,敌人已经退却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匆匆的撤退过程中,敌人能够布下几颗地雷?敌人这样做的用意又是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那个叫桑尼的什么狗少校就不会开动脑筋,好好的想一想?将军真的很失望!几颗地雷并不可怕,可怕的一支没有军魂的部队。 将军叹息了片刻,转向身边的副官道:“马上给王勘布山的守军发个电报,问问那边的情况。” 敌人在作出一副死守腊摩山的姿态后,却突然撤退了,退得那么快,而且还布下了地雷阵,这说明了什么?敌人在迟滞大军前进的步伐!在争取时间!难道说,王勘布山那边已经失守了?一念及此,将军的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 果不出将军所料,桑尼少校并没有动用工兵,而是驱赶着士兵直接向山顶发起了冲击。其间又有几个冒失鬼踩响了地雷,但无关紧要,先头部队很快冲上了山顶,此时,距八点还差三分钟。同一时间,王勘布山也传来好消息,先遣连在击退了敌人‘无数次凶猛的’进攻后,仍牢牢坚守着阵地。将军感到很满意,当即留下一个连守卫腊摩山,然后挥师进入猫儿河谷,杀奔石墙阵地。 晚八时三十分,张集率部进入石墙阵地。当阿昌和阿明得知总司令一职已易主后,大为吃惊!但是碍于大敌当前的形势以及于兴业的态度,二人没有发作,双双隐忍。 张集也有些别捏,毕竟,这二人是于兴业昔日的爱将,对自己肯定不服。为了防备出现意外,张集分别派遣二人去把守石墙阵地的南北两翼阵地。阿昌和阿明都是聪明人,知道此时搞内讧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在于兴业的首肯下,也欣然领命。 处理好了内部问题,张集开始着手加固阵地,主要是加强防空和防火炮的能力。 晚十时三十分,拖后的第七、八、九、十一分队从腊摩山撤回石墙阵地(第十二分队打光了),此时,加固阵地的工作已接近尾声。 晚十一时,阵地加固完毕,士兵和火炮纷纷就位,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张集在临时堆砌的‘石头’指挥部中召开了战前最后一次分队长会,他再一次细化了每一位分队长的战斗任务,并与大家讨论了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及应对之策,之后率众走出了指挥部。十三位分队长乘着夜纷纷奔赴各自的岗位,而张集则点着了一支烟。 “采儿啊,你还是回指挥部吧,那里安全一些。”张集猛的了一大口烟,出一团烟雾,黑暗中,如荧光般的烟头倏然一亮,仿佛夜空中爆明的流星。 蓝采儿没有说话,仍然紧紧跟在张集身后,寸步不离。张宇和六叔远在草海子,祖易仍在王勘布山,眼下只有张集还勉强算得上是个亲人,让她有点可以依靠的感觉。 “听话!”张集责备的扭过头,却一眼瞥见于兴业从指挥部中钻了出来。 “闷死了,出来透透气。”于兴业用手扇着凉风苦笑道。 张集也笑了笑,挽着蓝采儿走过去,递给于兴业一支烟,问道:“老于,你对今天这一战怎么看?” 于兴业用手遮住风,借张集的火引着香烟,深深了一口,才缓缓说道:“老张啊,我说句公道话,你可不要不爱听。我觉着,你这是在搞投机,军事投机。” “哦?”张集眉尖一挑。军事投机?于兴业话里有话呀!他明明是指责自己刚刚夺取兵权,怕军心不稳,故意以一场危机来化解另一场危机。 张集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反驳,却巧妙的将话题扯开了“那你是不是觉得渡过湄公河,进入寮国,才不是投机?就万事大吉了?” 于兴业一怔,随即驳道:“那样至少可以解一时之危,不用和敌人正面硬拼…”说到这里,他自己也觉得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办法,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正在这时,通讯兵跑了过来“报告!敌先头部队已接近我阵地。” “哦,”张集掐灭烟头,对于兴业道:“老于,你先带采儿进指挥部,我去前面看看。”说着,大步向前方走去。 在这里,张集一共布置了三重阵地,间隔约二百五十米。最外层是步兵阵地,每五米一个火力点,每隔十米一个强火力点。第二层是步兵兼炮兵阵地,其中步兵是外围阵地的预备队。第三层,也就是司令部附近是全军总预备队。 张集飞快的走着,经过一门火炮后,很快便来到外围阵地。他猫钻进瞭望室,接过望远镜,打开了夜视功能。 敌人的先头部队并不多,拉得却很开,他们逆而来,带着腾腾杀气,踏碎了水面上浮动的月光,在仅没过脚面的平缓溪中象一群猎犬慢慢接近猎物。 “总司令。”第四分队长钻进瞭望室。 张集放下望远镜,向他点了点头,命令道:“等敌人进入程就开火。第一轮让法准些的弟兄打,震震敌人。还有,节省点子弹。” “总司令,”四分队长对他的命令未置可否,反而劝道:“请回自己的指挥部。这里,不是您的地盘。” 张集微微一笑,拍了拍分队长的肩膀,说了句:“小心点。”便出了瞭望室,却没有回后营指挥部,而是转向了南翼阵地,阿昌的防区。 阿昌正在指挥士兵挖避弹坑,对于张集的到来,视若不见。 张集也不介意,就那么很随便的站在阿昌身边。 石墙阵地的南北两翼地势比中央低,都是石堆,对于防御炮袭有一点天然的优势,但是阿昌已经见识过敌人的空袭,相当恐怖,为了保证在敌人发起地面攻击时仍能有尽量多的有生力量坚守在第一线,挖掘避弹深坑是必须的,只不过这里***全是大石头块,想找块能够下得去铁锹的土壤比找个女处还难,所以挖掘进度并不理想。 张集递给阿昌一颗烟,自己也点了一支。 阿昌的老家在贵州边境,河边人,据说是苗族的一个分支,虽然他的祖父是汉人,但是从外貌上却看不到一点汉人的痕迹。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眼神凶悍,性格坚毅。如果说他的祖父确实给他留下了一点点遗传基因的话,那么这些基因全都在大脑里。于兴业对他的评价是:带兵冷酷而不失法度,作战凶猛却不失冷静,绝对的将才!他曾开玩笑说,如果不从军,阿昌也许会是个十分出色的猎手,或者,甚至有可能问鼎部落的首领。 “缅军展开地面进攻后,很可能会拿两翼做突破口。你和阿明的担子很重啊!”张集弹落一层烟灰,语重心长道。 “知道。”阿昌的回答冰冷而干脆。 张集收回了拍向阿昌肩头的手臂,尴尬的在空中划了半个圆,然后落在自己脑袋上“我去阿明那边看看,你,保重。”丢下这句话,张集转身走了。他并不奢望阿昌能够拥戴自己,实际上这也是不可能的事,他唯一的希望是阿昌他们能顾全大局,不要意气用事,仅此而已。如果此战能侥幸成功,也许就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了。阿昌和阿明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走了实在可惜,不过想到了祖易,还有那个智计百出的张宇,他又欣然了。俗话说有失必有得,何况得还大于失呢。 张集并没有去阿明的阵地,准确的说当他刚刚走出阿昌的阵地后便被警卫员强拉硬拽回了指挥部,因为这时候,缅军的主力已经到了。 对于缅甸人的阵地战法,张集和十多位分队长在之前的几次会议中已经达成共识,他们完全承袭了西方人的作战习惯,即先依靠飞机大炮以强大火力最大幅度地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然后才出动地面部队,收拾残局。虽然这样做会消耗相当多的MONEY,但是却可以最小程度地减少自己的伤亡。不要奢望敌人会象古代骑士一样进行正面对决,尽管敌人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因为在现代战争中,骑士已经变成了猪头的代名词,只不过前者象征着愚蠢,而后者则成为了人们的盘中餐。当然,在这场拼命砸钱的游戏中,缅甸人似乎没有西方人来得坚决,甚至在攻打腊摩山的最后一次进攻中,竟完全依靠士兵来冲锋。如果当时不是腊摩山的守军已撤离的话,缅军的伤亡恐怕会相当惨重。曾经有个别分队长乐观的分析,缅军的炮弹已经消耗光了。但是却招致了张集及绝大多数同僚的白眼。因为从布置这个杀掸帮自卫军的陷阱来看,缅军指挥官绝不是白痴,甚至相当高明,当时他之所以会那么做,只能有一个理由:保存实力。缅军已经跟掸帮自卫军纠了一天多的时间,此时,求战求胜心切,他们一定想利用各方面的绝对优势打一场高速胜仗,因而不会等待天亮后的空投补给,因而他们肯定会为后续的战斗保留了相当数量的炮弹。而这也正是张集等人敢于一战的原因。 既然是保留,那么炮弹的数量就一定有限,打击力也一定有限,炮弹一旦消耗干净,敌人的最后一招还是要靠步兵来冲。这就足以令张集等人看到胜机。 张集刚刚回到指挥部,前沿阵地的方向便传来一连串清脆的点声。 敌人试探进攻的小股部队在丢下了七八具尸体后,仓皇退回本阵。接着,探明火力点的缅军开始架炮,校位,几分钟后,一排炮弹尖啸着拉出一条条漂亮的火线冲膛而出。 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又到周末了。祝各位书友周末愉快! 另:这一战已逐渐进入高,后面的章节会越来越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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