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看看圭儿,再看看我,被我们二人搞得莫名其妙。 “你们都明白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茫然问道。 圭儿抢先回答:“张宇根本就没有散功!” “啥?”小月现出惊异之,旋即便见花儿般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宇哥,这是真的?” 我笑的拉起她的手,道:“月儿,是真的!我的问题出在自身的一股气上。这股气不服从管束,居然敢犯上作,才使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圭儿见小月仍不太明白,便捶了我一拳,笑道:“小月,别听他的!他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呢!我告诉你实情吧。张宇练成了内丹,自己却把握不住,被内丹反噬,差点丢掉小命。我师傅看出这一点,并且查明了内丹运行的规律。他选择了三个内丹活力最弱的时间,用针葯将其制住,然后让张宇培固本气,与之抗衡。”解说完毕,他转向我道:“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我轻抚着小月的手,点头道:“意思差不多对。不过有两点还需说明:第一,我并没有练成内丹,那只是一股子气。第二,师伯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化解那股气。这就如同治水,在疏不在堵。” 圭儿再度恍然高呼:“啊!我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由魔入道!” 我们二人的一番对答直把小月听得凤眉紧蹙,小嘴噘得老高“我还是没听懂。宇哥,内丹…是什么怪物?你啥时候能把它制服了?” 小月最关心的还是我何时能够康复。我耐心道:“内丹的问题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至于什么时候能收服…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也许…这不好说呀。” “啊?”小月闻言,花容失。 我笑道:“月儿放心。有师伯这个高人相帮,你还怕解决不了问题?只是现在不能着急,一切随缘吧。” 圭儿随后劝道:“是啊!既然找到了病,张宇的问题就不难解决。小月,你不用急,我给打个包票:不出一年,你宇哥保证能蹦跳、恢复如初。到那时,你们尽管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啊…嘿嘿。” “去你的!”我一巴掌拍在这坏小子的股上,疼得他呲牙咧嘴,随即继续劝道:“月儿,你真的不用急。康复问题与收服气是两码事。只要我将自身的本气练到能够与气相抗衡,就可恢复如初。而且我认为这段时间不会很长…” 小月在我和圭儿的连番劝哄下,终于肯放开心事,回房安睡。 第二天早晨,小月三点起熬葯,四点钟将我唤醒,督促我吃葯、练功… 也许我确实是沾了老包的光,受到这里风水地气的莫大好处,只一个月的时间,腿双便恢复了知觉,并且在他们二人的搀扶下已能勉强下地。圭儿对此的解释则更玄,他认为我之所以会瘫痪,是因为内丹反噬时我正运功于下盘,因而下盘的经脉被悉数封闭,现在随着我自身本气的增强,内丹的影响已越来越弱,被封闭的经脉自然就可开解。他还说我的情况已属不幸中的万幸!因为如果内丹反噬时正巧赶上运功在心脉,那我的下场将不是瘫痪,而是直接死翘翘。 老包于出行的第五十一天,也就是这一年的四月底返回。他对我康复的速度并不感到惊讶,好象这一切都尽在掌握。他将葯方略作调整,留下些钱,便又出门。老包走后,有不少达官显贵赶在五一长假期间前来探访、求卦,但大都悻悻而回,只有少数心有不甘,磨着圭儿为其卜上一课。圭儿倒很乐于一试身手,但老包有严令在先,出师前绝不允许抛头面,因而也只能在无奈中作罢。 贺老儿在五月初的时候来过一次五台,那时我虽还不能运功,但已可自如的活动。他用一天时间传授给我一套站桩的功夫,包括三合式、伏虎式、豹扑式、一指禅、通天劲、剑诀开气共六式。他说这六式是积累了自己多年经验的华!其主要作用是以身合气,从而上达天人合一的境界。他同时强调,这套站桩功不仅对恢复功力有事半功倍的能效,甚至可运用到未来的实战中,要我勤加练习,不可懈怠。他在山中逗留了三天,便即远行。 有服葯、针灸、练气这三管齐下,再附以贺老儿教授的站桩功,到了五月底,我终于成功的把由十三股散气合成的异力化解开来,并将其中的六道收入自身的本气,但这似乎已是极限,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再有丝毫进境,最后只得将负隅顽抗的那部分气至丹田附近,不过,到此时,它们已对我构不成威胁。至此,我终于能离葯石而自主练功,并开始了恢复体能的训练。 六月中旬,我的身体状况已恢复如初。眼看半年假期将至,开始盘算带着小月远赴俄罗斯,前去应命。但就在这时,贺老儿再次来到五台。 这一回却与前次不同!他将我和小月一起召进屋中,表情非常严肃。 我与老儿接触的时间虽不长,但在与他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并没见他过烟。但这一次,他却点着一棵烟开始云吐雾。 “傻小子,我是个鲁人,说话不爱拐弯。你就照实回答,关于去俄罗斯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老儿没有寒暄,也没有玩笑,而是直奔主题!而且直接就问到了我的头上! 我沉着,不知该如何慰藉眼前的老人。小月紧张的盯着我,表情极其复杂。她当然希望我能改变去俄罗斯的决定。但是,如果我一意孤行,她又将如何? “怎么?是没拿定主意?还是不好意思说?”老儿莞尔一笑,一张如橘子皮般的老脸顿时堆满了褶皱。 “干爹。男子汉一诺千金!既然当初我应了人家,俄罗斯就必须去!况且娜塔莎对我有救命之恩,您总不希望我张宇作个忘恩负义的人吧?” 老儿是江湖中人,要想打动他,还得靠江湖中的道理。 老儿木着脸,缓缓说道:“你去俄罗斯的决定,于情于理都还算说得过。这件事情就先算你!我再问你个问题,你对打拳到底有个什么样的认识?你真的想打一辈子拳?” 老儿一语将我点醒!我认真的答道:“干爹,说实话,打黑市拳或者是当拳王,这些并不是我的理想。但是到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既然我必须去做这件事,就一定要把它做好!当然,如果做不好,咱爷儿俩也就再也见不到面了。至于这次去俄罗斯,我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打败所有对手,登上拳王的宝座!第二,把挣到的钱分给那些牺牲战士的家属。只要达到这两个目的,我就一定会收手,回来陪您。我绝不会打一辈子拳,也绝不会贪恋拳王的名号,这一点请您相信我!” 他点着头听我说完,突然问道:“那月儿怎么办?是去?还是留?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我望向小月,发现她也正在看我。小月心地至纯,她的眼神已经很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无论是生是死,她都不愿再与我分离! “我想将月儿带在身边!”我坚定的答道“我想让她在俄罗斯读书、深造!这样,即便我身遭不测,她也可安身立命,过稳定的生活。” “宇哥!”小月对‘身遭不测’这四个的反映非常强烈,听罢竟忍不住失声喊了出来。 “你是说,月儿在我的身边不安定?”老儿梗起脖子瞪起了眼。 我一步不让的视着他,反问“难道您让月儿跟着您东奔西跑?或者还回那个狗歌舞团,和那帮不三不四的人混迹在一起?” 老儿被我这一问,踏实了。看了看小月,然后臊眉耷眼的玩命嘬了几口烟,被呛得连声咳嗽,老脸憋得通红!小月慌忙捶背,紧着一阵伺候,才使他缓过了气。 “唉!我他妈是老了!得!这事我就不再跟你计较。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以你现在的能耐,在国内都拔不上头分,凭什么敢出国去争拳王的名号?” “娜塔莎说先送我去拳手训练营进行训练,然后才出道打拳。” 老儿听我这么一说,又来了精神“切!拳手训练营?你要能从那里练出来,才真奇了大怪!你知道不?外国人的那套东西对咱中国人并不适合。再者,被你打败的那个拉德,不就是从训练营里出来的?水平也很一般嘛!这事啊,我看不靠谱!很不靠谱!” “那…”我想反驳,又觉得老儿说的确实有理,竟无从下嘴。小月似乎听出了什么,又耸鼻子又挤眼,对我连发暗示,表情相当夸张。 “怎么?不服气啊?不服气你就去试试,有你吃亏的时候!”老儿越说越来劲,说话间甩手将烟弹出窗外,动作还潇洒。 “干爹!”小月趁机住他的胳膊,撒了一把娇,直摇得老东西筋麻骨软,晕头转向。 “嗨!我这把岁数跟你们瞎质的哪门子气?”老儿自叹一声,然后对我说:“小宇啊,你去不去俄罗斯打拳,这我管不着。至于你想带月儿走,也可以依你。不过,我得有个条件:你必须跟我练三个月的拳。只要熬过这三个月,我一定放你们走。” 三个月!让涅莫夫这老家伙再干干的多等三个月?他还不得活剐了我? “干爹,我…”我还想据理力争,却被老儿一巴掌勺在脑门上“停!打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那半年的期限么?哦,他们连半年都等了,还会在乎多这三个月?再者说,你去了俄罗斯不也要先去训练?依我看,你与其去那个什么狗训练营,倒不如先让我调教调教。臭小子,你还别以为怎么着!用三个月的时间培养出一个拳王,对我还是不小的挑战哩!”说到这里,他眯起眼憧憬起来“嗯,要是真成了,我一定去趟上海!” “去上海干啥?”小月忙问。我也诧异的看着他,不解这话中的含义。 老儿分别飞了我们一眼,才说道:“我老人家去上海,当然是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唉!你们俩呀,一个比一个没文化!” 小月噗嗤一声捂住嘴,脚底下却没闲着,狠狠踩了我一下。 老儿早就有将我收入门下之心,他赶在半年期限快到的时候回五台也绝非巧合!小月的态度则更明了:老儿能练出郑晓龙这个天下第一,就一定有其过人之处。她当然希望我能顺理成章的拜个便宜师傅。 我不再犹豫,马上离座,推金山倒玉柱,扑通一声跪下去,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老儿大马金刀的一坐,已笑得合不拢嘴“哎!这就对了!宇儿啊,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这个头,磕得绝对值!”说着他环顾一遭简陋的房间,骂道:“这个破山沟子,真他***要啥没啥!算了,拜师仪式就免了,一切从简…”老儿自说自话了半晌,才将我扶起来,严肃道:“宇儿,从现在起,你这个徒弟我算是收了。我知道,你这孩子厚道,那些门规什么的对你也是行同虚设,我就不再罗嗦。不过,我个人却对你有个要求。” 我立在一旁,恭敬道:“师傅,您说。” 他长叹一口气“唉!教出郑晓龙这么个徒弟,是我一生中最得意的一件事,也是最后悔的一件事!这小子心术不正,仗着自己的能耐为非作歹,坏事都做绝了…我现在上了岁数,已经不能再收拾他,宇儿啊,你一旦学成,一定要废掉这个混蛋!替为师清理门户。” 我怔了怔,却又遭到了小月的暗算!急忙跪倒:“师傅,郑晓龙对弟子有救命之恩,我…” 老儿板了脸“我只是想取回他身上的功夫,又没让你要他的命!怎么?这也不行?” 听他如此要求,我大松一口气,诺诺道:“弟子谨遵师命!” … 自此以后,老儿对我展开了惨绝人寰的非人训练! 我每的时间分配如下:睡眠,四小时;三餐,共计一个半小时;其余时间,训练中… 训练内容分为体能、击打与抗击打、对战技巧等几项。 从表面上看,这几项内容虽与当初马教练所教并无二致,但实际上却大相径庭! 体能训练比较简单,但也最令人痛苦!老儿为我特制了几个包袱皮儿,里面虽没有真金白银、衣服干粮,却满了生铁猛钢。这里有的是大山,他通常会选定一段最为陡峭难行的山路,让我背上包袱皮儿去爬山。他对时间的要求非常苛刻,规定四十分钟跑个来回就绝不允许晚一点。当然,如果晚了也好办,直接从睡觉的时间里扣。 击打训练依旧是殴打沙袋。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口袋铁沙,训练之前,一般先与我将口袋中的铁沙墩实,然后才吊在树上。他的要求也特别,不是让我将沙袋踢飞,而是将铁沙打散。到后来,他又在铁沙中埋了几块青砖,其要求也变为将铁沙打散的同时,将青砖击碎。在最后一个月,他干脆将口袋中的铁沙全部换成青砖,让我悉数将青砖打碎,同时还不能破坏麻袋。这个要求,实现起来难度非常大!关键在一个‘震’字!老儿说,那些顶尖高手,皮骨都练得非常结实,很扛打!要想一击得手,就只有震碎其内脏一途。他还说,现在对我的要求已放松了许多,打沙袋的最高境界是将满口袋山石还原成‘沙’袋!他的这个说法太过恐怖,对此,我只能嗤之以鼻!认为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境界。 老儿对我的腿部攻击进行了侧重训练。他的理念很简单,两人对战,一寸长一寸强,因而在实战中,腿双便掌握了主要话语权。我在踢沙袋的时候,他总是守在旁边认真观看,一旦发现不满意的地方,都会叫停,而后详加解说,有时甚至亲身示范。他教授给我十八种踢法,说是从传统的贴衣十八跌中悟出来的。在我看,这些动作都是人在失去重心时的仓皇出腿。他对这十八踢非常看重!迫着我一练就是几百遍甚或上千遍,务求作到准确!凶狠!一击杀敌! 老儿在房前的小院中埋了几混着钢筋的水泥柱子,让我用身体的各个部位不停的拍打。他说真正的高手,身体要象钢铁一样坚硬!只有这样,才能在犯错误的时候顶住对手的攻击,从而转败为胜。 抗击打训练是老儿在一天中最欢乐的时光。他叫上了小月,两人各持铁,对我进行穷追猛打!他对我的要求是:可以躲,躲不过就硬挨,但绝不许还手!老儿下手非常狠!我越是疼得呲牙咧嘴,他就越开心,出的频率还就越快!小月心疼我,不敢真打。她叫嚷得虽然凶狠,却只是挥舞着子追在老儿的股后面起哄。最后把老儿气得不行,硬是取消了她助教的资格,换上了圭儿。 圭儿人虽机灵,却实在得可以!老儿叫他打,他就认认真真的打,而且下手没轻没重,浑不讲往日的情。不仅如此,他还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拿着铁子竟往我身上的道捅。他的解释更令人气愤!说是想看看我自身的本气对外来攻击的反应。还说身体的道是气眼,反应该最强烈。面对这个没有人的家伙,我当真无言以对!只能报以冷哼。 别看老儿自己练气的功夫并不到家,但对我在训练中对气的运用却相当重视!他总用那句最俗的说法来教导我: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凭心而论,老儿在练气方面虽确实差了些,但纸上谈兵的功夫还是相当深厚!比如,蓄势待发中蓄势该如何做到;比如,如何将内气在体内做局部高速震,而后震出;再比如,在倾力一击中,如何使肌、骨骼以及内气这三者的劲道合而为一,使攻击力趋至最强…当我领会了这一切,并轻易将小院里的水泥桩子扫断后,老儿看着那截被弯曲的钢筋带得上下摇动不止的断桩,已是目瞪口呆,口水横。 三个月的时光,说短不短,说长也并不很长。临近结束的时候,老儿教给我一套步法,叫‘七星逍遥步’。说是从老几代师傅那里传下来的绝技。这套步法,若快可缩地成寸,于瞬间攻至敌人身侧;若慢则可虚张声势,使对手摸不到自己的虚实。老儿放言:当今天下,会这步法的就只有他一家。而且这套步法如果与先前所学的十八踢相结合,其功用将更妙不可言!而这个中的滋味只可意会,无法言传,因此只能靠我自己慢慢去体会。 临行前,老儿抚着我的胳膊,意味深长的说:“两人对战,当刚则刚,当柔则柔。只懂得以硬碰硬不过是下下的蠢材,以柔克刚才是妙到颠毫的上上至理!宇儿啊,这是当初我师傅传授给我的一番话,现在我把它传给你。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一定要好好琢磨琢磨七星步法和站桩六式,从中悟出以柔克刚的至理,悟通了这个道理,你将天下无敌!” 经过三个月的磨练,我又壮结实了不少。反观老儿,人已累了形,精神非常差!他与我同睡同起,有时甚至是同练!对于这把年纪的人来说,换作是谁,也吃不住劲啊!我攀住他的手,动情道:“师傅,您放心!‘刚则易折,柔则百坚’这个道理我已经明白,现在缺乏的就是实战。我一定不会辱没师门,也决不会丢您老人家的脸。俄罗斯之行,我必当全功而回!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这样就好。俄罗斯事了,你就带着月儿回来看我,千万别学那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混蛋!还有,回来的时候最好给我带个小孙孙,让我也享享天伦之乐。” “干爹!”小月一张俏脸顿时红到耳。 老儿拍拍小月的肩膀,调皮的一笑,径自飘然离去,不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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