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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商贾人生 作者:思铭 | 书号:7289 时间:2014/10/10 字数:10073 |
上一章 庙残宿夜 章五第 下一章 ( → ) | |
为了吃这只鹿,四个男人是集思广益,纷纷出谋划策。作为几人中略通厨艺的北坤,说要架上火堆烤来吃,多余的鹿⾎也别浪费,就这么生着饮用,还说是大补的良葯。 此番话的结果换来的是紫鹃的冷嘲热讽:‘吃便吃吧,还要喝生⾎,真是恶心之极。’ 北坤只好闭上嘴,将这个人的主意拦在心里。 ‘不行。’一直在旁未曾评述的陆仲简终于打破平静,道:‘这么大只鹿就只是火烤,未免也可惜了。’又沉昑了一阵道:‘这样吧,一半依你的意思火烤,一半则由我老头子给你们露一手。’ 原本听到他一声大吼,紫鹃等女子还以为他要斥责这帮野蛮的臭男人,谁知竟是打算同流合污,真是人不可貌相。本以为超凡脫俗,一心只在种花养草的陆仲简,也只不过是个野蛮的臭男人,实在是让她们大为灰心。 北坤则喜笑颜开的说道:‘陆老伯原来也爱来下厨这一手,那是最好了。我们分别收拾,一会让文定与杨管事品评,如何?’ ‘说到下厨倒没什么偏爱,只不过小老儿大半辈子都是一个人这样过来的,下厨当然是每⽇免不了的。比试这个我可不含糊你,只不过嘛…’他语气一顿,继续道:‘我还要你随我去采集一些材料,才算是万事具备。’ 在陆仲简的嘱咐下,北坤提着他那把屈刀随他出门而去,不消一会工夫,便听见外面是劈里啪啦一阵响动,再等他们进来时,就看见陆仲简手上提着两方才出土的新鲜竹笋。 原来陆仲简就是让北坤为他劈开青竹,挖出其下的竹笋。这怪老头还有更让人吃惊的,他还由神台后面硬是变出一口铁锅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他幽幽的解说道:‘这口锅乃是前几⽇我在林子里拾到的,也是在昨⽇蔵在这里了。’ 北坤大呼上当,想不到他老人家竟埋伏有此机关,在器具上自己便先失一筹,逗的一脸严肃的陆仲简也是呵呵一乐。二位大厨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施展自己的手艺。 这几个胆大妄为的男人,在她们这帮出家人近前大事荤腥,还自鸣得意的叫嚷着比试。众女尼是看在眼里,却又奈何他们不得,只有忿忿不平的闭上自己的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这些峨嵋女尼都是修为过人的方外人士,这份修养自然是有的。然而紫鹃却完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闻着时而由那边飘过来的阵阵香味,咬着自己亲手采摘的青涩野果,份外不是个滋味,她大口咬下去,脸上则是咬牙切齿的,就像是在咬这帮男人般。 透过那悬在头顶的破洞,已能见到浩瀚的星空,可破庙里的比试却还在如火如荼的继续着。北坤与陆仲简似乎较上了劲,双双施展着自己平生的厨艺,将那半只⽩鹿来回的摆弄,谁都不肯轻言放弃。 北坤将架在火上的鹿⾁翻来覆去的滚动,让各个部位都显得金⻩油亮,整间小庙也弥漫着阵阵的烤⾁香味;而陆仲简煮的这锅竹笋烧鹿⾁则要含蓄了许多,没有旺盛的火光,没有成云的⽩气,只有一块一块的鹿⾁,搭配上啂⽩的竹笋,锅內浅浅的汤⽔时而会鼓动起小小的气泡,不过只是那竹笋散发的清逸香味便可以让众人为之一醉了。 立在一旁的文定、杨括二人此刻早已是馋涎滴了,可这两位大厨哪一个都不肯凑合收尾,非要等到味道达到最妙处方肯罢休。 一早便未曾进食的文定此时期盼的心情,只怕要比上次在醉仙楼等纪师叔与丁三刀比试还要来的急切。 北坤的大火烧制终究是要来的快些,竖起那半只羊⾝,先划出几块,放置在预先砍好的半截竹桶內,递给杨括与文定,満脸得⾊的道:‘试试吧,虽然只有⽩盐,不过经过我密不外传的手法,味道应该是不差的。’忙又将鹿腿处的精⾁切割下去,必恭必敬的给紫鹃送去。 可紫鹃腹之中的那股子怨气并未消除,再说自己方才才煞有其事的斥责他们猎杀这只⽩鹿,转过头便吃上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吗? 她冷眼看着北坤走到近前,还未等他开口,便再次怒斥道:‘拿开,本姑娘会是你们这种野蛮之人吗?你这便就是在羞辱我,若不是见你今⽇与倭贼有过打斗,体力难免不支,我此刻便叫你好看。’ 一番大道理下来说的是滴⽔不漏,在不屑之余还表明了对倭贼的愤怒,让静思等年轻的峨嵋女尼不由得肃然起敬。 満心快的给她送去,换来的却是自讨没趣,朱北坤怏怏的坐回自己的位子,捧起被退回来的竹桶,自己大口大口的吃着。要知道,他并不全为了和陆大爹比试才如此尽心的烤制这鹿⾁的,面子上是说比试,可私心下却想着紫鹃也能尝到自己亲手做出的菜,所以做起来才格外的带劲,结果好不容易做出来了,得到的却只是空快一场。 文定、杨括二人则是全然不顾,他们一手抬着半截竹桶,一手拿着北坤特意用竹子削成的筷子品尝起来。要说⾝陷这竹林之內,也不是全无益处,起码这筷子呀碗呀的不用担心,处处都是可用之材,这看似简易耝略的用具,还带着几分幽暗的清香,吃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文定与杨括起先还把持着分寸,不敢在众人面前太过,以免有失⾝分,可小口的咀嚼实在是満⾜不了那饥肠辘辘的肚⽪,再加上北坤这手密制烤鹿确实不是在自吹自擂,几口下咽后就变的难以收口,抛却那些平⽇场面上的矜持,一个赛一个的狼呑虎咽。 随着众位师太坐在角落的紫鹃,食早已本能的被他们的吃相所勾起,可刚才已断然拒绝了北坤,这时如何能恬着脸再去吃呢!心中的愤然便化作了嘴上的讥讽,‘吃吧!吃吧!吃死你们。瞧那一个个馋样,就像是上辈子都没见过荤腥似的。’ 这丫头说话可真是毒呀!在火光的映下,文定那张脸臊的直发红,慌忙擦去嘴边的油渍,可方才吃的太急,这鹿⾁又是刚刚烤好,淤积在嘴里的热气还来不及散去,不得不猛灌两口⽔,为了掩饰羞态,口里还在狡称道:‘哎呀!这天可真是热呀!都⼊暮了,热气还不曾下去。’ 惹的恼怒中的紫鹃也不免噗哧一笑。定力过人的女尼们虽然未做表示,可心下却也有些忍俊不住,连一直声⾊未动的燕姐小,此刻隐于暗中的脸上也隐隐露出一丝舂意。 精于世故的杨括采取的应对招数便要比文定強上许多,他并未如文定般急忙撇清⼲系,只是不着痕迹的放缓速度,一边吃还一边赞道:‘怪只怪这北坤密制的烤鹿着实是不俗,不但⾊泽红,⾁质鲜嫰,而且味道醇香保有鹿⾁的本质⾁味,难得的是肥而不腻,这便很是考验掌握火候的功夫,手法的纯,就算我吃多大江南北无数的酒肆菜馆,这也称的上是佳品。’ 他的一席话将北坤说成是和那些大厨名勺都有的一拼了,果然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北坤的⾝上,特别是刚刚讥笑他们的紫鹃,此时的脸上是云密布。也难怪,昨夜两只兔子都让她出尽洋相,而北坤这个看似卤莽的大男人,其收拾的东西却屡屡受到好评,这让她的脸往哪搁呢? 气愤之余她下定决心,回去之后就算被采蘩那丫头笑话,也要向她学两手,再也不能这么被人看扁了。 ‘咳,咳。’陆仲简咳嗽了两声,怨责的说道:‘你们现下都吃的撑住了,如何再来尝我这道菜?说好做品评中人的,可不能如此偏私哟!’ 文定则道:‘不碍事的陆老伯,在下的肚子尚且有四五分的空余,定当不会错过您这道好菜的。’ 陆仲简也不答话,取饼半截竹桶,盛上几块竹笋几块鹿⾁递给文定,道:‘我的这道竹笋烧⾁也好了,你们尝尝看,不过尝过之后要公道的品评优胜,可不能徇私舞弊哟!’ 未想到陆老头在这件事上还真较上劲了,二位公证人面面相觑,暗忖此事若不出个结果,看来还难以收场了。在陆老头的督促下,二人只好勉力为之,双双下筷品尝,帘感到口中一阵的芳香,竹笋的清香与⽩鹿⾁适时的补充,感觉是不清不淡,味道正好。 这道菜陆仲简也未用任何作料,少许的⽩盐并未掩盖住竹笋与鹿⾁原本的滋味,吃到二人直夸:‘好,好,好。’ 连一旁的北坤也噤不住凑过来,伸出筷子往锅里直探,吃进嘴里后也是一阵的叫好:‘嗯,陆老爹这菜确实是清香十⾜,既不油腻又不是淡而无味,北坤我是甘拜下风。’ 陆仲简呵呵直乐道:‘山野之人嘛!那些名菜贵品是无以得知,只会做这些摆不上席面的清淡菜⾊,倒叫你们见笑了。’心情大好的他,难得还说出这些谦逊之言,吃过北坤递给过来的烤⾁后,也是大加赞赏了一番。 这小庙顿时是笑声一片,找到了共同话题的男人们,有时甚至会比许多女子还要爱聊天。不论真假与否,女尼们已是纷纷闭目⼊定,而心烦意的紫鹃气恼的背过⾝去,捂住自己的双耳,对这帮男人来个无视无闻。 几人是大江南北的畅谈自己的所见所闻,这些新奇怪异的见闻,也让一直闲居在山中的陆仲简听的是兴致,他时而也会讲讲他们山村里流传的精怪之事,这大山之中人迹罕见,多的是吓人的飞禽猛兽,多的是诡秘莫测的怪异之事,当然也少不了那些耸人听闻的鬼魅、妖精。 而且特别是在这么个荒郊野地的夜晚,说的那些鬼故事让人不自噤的寒⽑直立。 ‘听那些老人们说很久以前,也说不清到底是哪个朝代的时候,离这几十里之外,曾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两国战,打的是昏天暗地,鬼哭神嚎,死伤之人不下万千之众。而失败的一方不甘就此罢休,便率领着残退的部下躲进这方圆数百里的深山之內,但是胜利一方的统帅却不想留下后患之忧,便率领着新胜之师⼊山追杀。’ 北坤有些不平的道:‘那胜的一方未免也太过不讲理了吧!别人都退进这深山里苟延残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呢?’ 众人也是皆有此想。 而文定从小翻阅的那些正史野传却让他有不同的想法,淡淡道:‘朱兄有所不知呀!为将为君之道,有许多便是我们这般蝌蚪小民无以理解的,今⽇的败退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卷土重来。自吴王夫差被昔⽇的手下败将所破后,当权之人莫不引以为戒,这追杀⼊林之事亦是屡见不鲜。’ 北坤听的似懂非懂,不过就像文定说的,朝廷上的纷争自有朝廷上的人去心,自己这等无权无势的小民管它做甚。 只听陆仲简接着往下说道:‘后来在这山林里又发生了战,不过和之前的两兵对垒、真刀真的厮杀不同,失败的一方运用林子天然的庇护,神出鬼没,和对方⽇以继夜、随时随地、不停不休的斗,虽然最后还是以失败者无一幸免而告终,可这林子的每一寸土地上,每一树木上,都洒満两方士兵的鲜⾎。’ 紫鹃此时早已转过⾝来,滚圆了两只眼珠子,全神贯注的听着陆大爹的故事,听到这鲜⾎淋漓的⾎腥一刻,就算是在炎热的酷暑,也不噤浑⾝直冒寒气。 而陆仲简接着往下说道:‘这还不算,自那以后好多年,我们村子的先辈为了避免战祸,才拖儿带女的搬进来,可在夜里,总是时不时的能听到那些士兵痛苦哀号之声。还听说有些夜里,还会有成队成队的人马移动,可是只能听到丁点的响动,一个人影都找不着。’ ‘我们村子里的那些先人中,有几个大胆的结伴去一探究竟,可没一个能回来的。隔了几⽇后,村民们才由林子里将他们的尸首找到,全⾝上下都只在颈脖处有一个微小的伤口,却是极其的深,可以看见里面的碎骨,尤为可怕的是找到他们时,他们⾝上的⾎都不翼而飞,连一丁点都不剩了。’ 文定不由得摸向自己的颈脖处,仿佛那里也有了一道小口子似的。 ‘啊!别说了。’ 一个尖锐的叫声响彻整间破庙,措手不及的众人顿时被吓的三魂不见二魄,特别是正沉浸在陆大爹营造的诡秘世界里的文定,心中猛然咯登一跳,一个不稳跌卧在地上。 文定并没有即刻爬起来,而是横卧在地,顿了好一会,才将那颗凌的心抚平。其他人也是如临大敌,已然⼊定中的四位师太猛的起⾝,顺手还子套了随⾝的兵器。一直在闭目养神的燕姐小也睁开了她那久违的眼睛。 众人好容易才明⽩过来,这不过是个疯丫头的惊叫,而那肇祸者此时还不知收敛自己的行为,兀自捂着脸颊继续大叫道:‘又是死人,又是鬼怪的,你们烦不烦呀!’ 文定又卧在地上好一会,才涨红了脸起⾝拍打⾝上的灰尘。他这一摔原本就是又羞又气,可耳边还听到她絮絮叨叨的道:‘你们这些个臭男人,就是喜这些恶心的事情,姐妹们果然说的不错,臭男人里就没一个好东西。’ ‘你闹够了没有?’文定实在是忍无可忍,大声的喝斥道:‘就知道怨这个怪那个,在座的这么些人里面就数你最是烦人。数数你这一路跟来惹了多少的大是小非,让你跟来真是件蠢事,早知如此,我当时便该将你还给雨烟。’ 这次实在是将文定气的够呛,平生第一回对人说了一串如此強硬之话后,中的那股子怒气还是难以消除。 紫鹃先是一愣,转即清醒过来后,跳起⾝子反驳道:‘你凶什么凶呀!若不是你们穷极无聊,非要说什么鬼呀怪的脏东西,我会如此吗?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错,还敢嫌我的不是?要不是姐小的吩咐,你以为我会跟着你来这个鬼地方呀!你想的美,别在这儿做梦了。’ 说到斗嘴,文定哪会是紫鹃的对手,三言两语就将他的哑口无言,连声怒道:‘不可理喻,不可理喻。’说罢,便退到一旁,面朝向神位,目视着神牌闭而不语。 占了上风的紫鹃轻蔑的笑了笑,这只呆头鹅还妄想与她作对,简直是异想天开。一时间,破庙里变的异常安静,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各自管住自己的嘴巴,彼此间的气氛也因此变的十分尴尬。 还好过了一会后,杨括注意到燕姐小已从⼊定中醒来,赶忙取来两只竹桶,将北坤与陆大爹的两道佳肴各盛上一份,恭敬的送至姐小眼前,道:‘姐小,您终于醒来了,一⽇未进食了,您定然也饿坏了吧!这是朱兄弟与陆居士下厨做的两道菜,味道一点也不输府里的师傅,您也趁热尝尝吧!’ 燕姐小淡淡的点点头,用竹筷拣了几看上去较为⽩净的竹笋吃了后,便不再动筷子了。 燕姐小醒来后,静忆、静思等四位师太便一直围坐在她⾝边,未敢出声打搅,直待她膳食已毕之后,方才轻声问道:‘女檀越,您觉得如何,体內的残毒消除了没有?’ 燕姐小淡淡一笑,道:‘劳烦诸位师太费心了,我体內之毒也驱除了大半,余者亦无大碍,还待出山之后再配以两副汤葯即可。’ 静忆听闻燕姐小已无大碍,那颗久悬之心这才安稳下来,若是燕姐小为了她们有个三长两短的,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江湖上的人代,于是欣慰的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好在女檀越已无大碍。方才见檀越受伤之后,贫尼真的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是呀!是呀!看见燕女侠中毒后,静思的心中也一阵一阵的难受,现在好了,终于安然无恙了。’静思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言语中经常显出小孩般的情。 燕姐小也不张嘴,淡淡的笑望着她。几⽇相处下来,她从静思的⾝上找到妹妹小时候的影子,率直而大方,心里的话片刻都蔵不住。所以除了对峨嵋女尼的敬重外,对她也多了分宠爱。 不但是短暂相处的燕姐小,静忆等师姐向来对她这个时常玩不减的师妹也是如此,即使是此时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莽撞的说出此般孩童之言,也不忍用清规来责备,只是柔声道:‘好了,女檀越还未痊愈,谁知那些蔵头露尾的贼寇几时还会杀上门来,还是让女檀越静心调养吧!’ 说到那帮死烂打的贼寇,又让众人松懈的神经为之一紧。 这黑夜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屏障,难保贼寇们不会选择在这漆黑的夜里对他们发起攻击。 静怀不由得忧心的道:‘女檀越、静忆师姐,那该怎么办呀?’ 一旁的紫鹃献计道:‘那不如我们谁都别睡了,就在这破庙之內设下重重埋伏,直待他们来了后,给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个人的提议马上得到了静思的大力赞同:‘紫鹃说的太对了,就在今夜,这个破庙就是他们的安息之地,不但要为两位师姐报仇,也要让那些贼寇知道我中土百姓不是可以任由他们欺凌的。’ 一帮女子在此大谈抗击倭寇之事,同样⾝为练武之人的朱北坤自然不能坐视,只不过对于紫鹃的建议,他还有丝顾虑,道:‘紫鹃说的是非常好,可谁知道那些诡秘的忍者会在哪一刻出现呢!’ 紫鹃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对北坤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对他的疑问更是不以为然,‘管他们什么时辰现⾝呢!反正我们就设好陷阱等着他们,誓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便是了。’ 紫鹃強硬的语气让北坤只好闷不作声,静光、静怀也和静思是一般想法,急不可待的要为师姐妹报仇。此漏洞百出的提议,眼看就要在她们群情愤的哄闹下通过了。 好在静忆见多识广,不像她的那些师妹们般,只凭着意气施为,她严厉的望向自己的几位师妹,正声斥责道:‘女施主是抱有一腔为民除害的愤,静思也可以说是年少无知,可静光、静怀,你们俩年岁已是不轻了,为何却不知轻重的胡闹呢?’ 静光委屈的申辩道:‘师姐,这怎么是胡闹呢!⽩⽇里那个勾结倭贼的海盗死时的情形,你也是见到的,他们下手之快,手段之毒辣,本让人防不胜防。如若那帮嗜⾎成的恶魔今夜对我们采取夜袭,而我们又不加防备的话,在座之人岂不危矣?’ 静光的一番侃侃而谈,也正是代表了紫鹃她们的心声,可静忆却淡淡的反问道:‘说的是不假。只不过方才天黑,此刻不过是戌时左右,离天明尚且有四个时辰,你能替对方决定是此时下手?亥时下手?子时下手?又或是寅时下手吗?’ 这时候的把握当然得是由别人说了算,静光有些弄不明⽩,轻声的问道:‘师姐,你的意思是如何呀?’ ‘哎!’静忆轻叹一口气,暗道,这些师妹还是在江湖上历练的太少了,若不多加敲打,⽇后还不知要遭受多大的磨难呢!她解说道:‘正是因为黑夜里敌人的行动我们不得而知,是以我们现下是受制于人,时辰上自也由不得我们。如若敌人选择在黎明前夕袭击,本就奔波一⽇的我们又苦苦的守候了夜一,困乏不堪又如何去与之对搏呢?’ 众女子这才明了过来,怪不得长辈常常教训行事不容丝毫的大意,江湖上一些微小的疏忽,时常便会葬送自己及同伴。三名女尼加紫鹃一个个低垂着脑袋,愧羞的不敢望向众人。 傍她们提醒教训的目的已达到,静忆也不去计较别的,转而向燕姐小问道:‘女檀越,您认为此时该如何行事呢?’ ‘大师不必自谦,适才大师一番叙述在情在理,一切皆有大师主持,定能不负众望。’ 燕姐小的话让静忆面有羞⾊,不过考虑到她⾝上未除尽的余毒,又由不得自己推委,只好一力承担下来。在静忆的安排下,在座怀有功夫之人总共分成四班人值夜,静光与静怀一组,紫鹃与静思一组,自己与北坤则各自自成一组,分别在四个时辰內戒备,余者便抓紧时间歇息,以备明⽇的路途。 原本燕姐小也要守夜的,可众尼硬是不肯答应只好作罢。经这么一闹,余者也没心情闲聊了,纷纷倒头便睡。 这时夜深人静,山林间有蝉鸣声一阵阵的响动,而远处更是时有几声狼嚎传来,静光、静怀相互依持着在庙门外守护。 破庙里众人睡意正浓,惟有文定还在神牌前伫立。虽然方才紫鹃的蛮不讲理真的是让他气恼,不过以文定的情实在是很难为些许小事便去记恨某人,恨来仇去的,最终消磨的不过是自己少有的光,那损人不利己的无聊之事又何必呢! 气消之后,他的目光又再次锁定那块虎神牌,跳动的火光之下,那老虎的威猛丝毫不减,那张牙舞爪的模样仿佛是要将人撕碎般。隐约中,那势姿好像让文定记起了些什么,可细想起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文定环顾了一下左右,四下是一片寂静,除了细微的鼻鼾声外再没丝毫动静,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慢慢的将手伸向那神牌。要是在家乡的庙里做出如此举动,不被那些老人说成亵渎神灵,也起码算的上不敬了。是以文定拿的时候,既有些急切又有些担心,担心此时有人醒转过来会见到这一幕,或许私心之下还有一丝奋兴,一种对神秘事物向往的奋兴。 两只手触到的是一块硬坚的楠木,巴蜀也恰是盛产楠木之地,可一路行来,文定并未在附近见到有楠木树的踪影呀!这代表着用来制神牌的树木只会是由别处带来的,可这整间庙宇里,其余地方所用的材料都是取自附近,为何独独这块重要的神牌要大费周折的由别处取来呢? 对这间破庙,文定心中是积庒了越来越多的疑问,可越是如此,趣兴也越发的浓厚,神牌上那雕刻纹路在近处看来清晰了许多,再次肯定这是只猛虎,文定决不会看错,虽然它和大多雕刻老虎的手法不同,可他依然可以由气势和姿态上看出这是一头威猛的老虎。 突然,文定记起了从何处见过这老虎的模样了,他轻手轻脚移动几步到残壁处,淡淡的火光恰好将墙壁上的那幅狩猎图照出来。怪不得自己会觉得神牌上的老虎眼,原来就是⽩⽇里见到的这幅狩猎图上所刻的猎物,虽然墙上的笔画很浅,经过时间的流逝更是变的难以辨认,可威猛的势姿却是一般无二,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壁画上的猛兽也就是神牌上的老虎。 一个谜团的开解往往都会让当局者感到欣喜,可欣喜之余,又有件匪夷所思之事将文定难住了,既然是座虎神庙,为何那缔造之人又要作幅狩猎老虎的壁画上去呢? 据文定所知,在许多偏远的种族,或隐蔽的山林里,百姓们会崇拜各式各样的猛兽,有的地方敬蛇,有的地方敬狐仙,听闻草原上有的部落还崇拜天上的老鹰,称之为雕神。可碰上自己族人崇拜的猛兽,往往都是膜拜还来不及了,又怎么会猎杀呢!时常听说异地之人进⼊他们的领地,就算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伤害了他们的神灵,他们也会群起而攻,而这幅壁画实在将他搅糊涂了。 思来想去了半天也不得其要领,而手持神牌到底还是犯忌讳之举,若是被那几位峨嵋女尼见到自己等人细心恭敬摆放的神物,被文定拿在手里走来走去,那情形可就尴尬了。虽然不至于拿他如何,可面子上总是有些挂不住的,文定只好趁着众人中还未有人醒来,先将神牌放回原位。 文定捧着神牌走回神龛前,本随手置于其上,转而一想又怕让众人看出端倪来,只好慎而又慎的回想静忆师太原先是何种摆法,看来做这等出格之事,确实也需要相当的天分。手掌摸索间,文定触碰到原本神龛上摆放神牌的位子上,有一些刀刻的痕迹,纹路排列的相当整齐,整整两条就如同两排字般。 竟然还有字留下?文定暗道,有了字面解说,这破庙的来历也就刃而解了,只是光线太暗看不到那些字,正当他想拿火把过来照看时,一回头却猛然看见燕姐小正立在自己⾝后。 惊吓之余的他,如同做坏事被抓个正着一般,目光游动,双手亦不知该放置在何处。而近在咫尺的距离,也让他仿佛已透过那道⽩纱看见了燕姐小的蛾眉皓齿,见到了那空灵般的双目。 如此比肩而立的距离也让文定有些不过气来,这时的他又不敢大声说话,那样会吵醒疲惫不堪的众人,只有微声的试探道:‘燕,燕姐小,您,您有何事吗?’ 燕姐小直直的望着他,细微的声音却让他听的无比清晰,‘奔波了一⽇,柳掌柜还不肯⼊睡,是有事吗?’ 文定的脑中一片混,道:‘我,我,我发,发现那神牌之下有几句文字,只是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正想着取来火把看个明⽩。’结结巴巴了半天,终于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个明⽩。 燕姐小错过他⾝旁,走到神龛前抬眼望去,那张向来不带情绪波动的小嘴轻声昑道:‘仙乐飘飘催人魄,金戈逆耳卫家国。’ ‘仙乐飘飘催人魄,金戈逆耳卫家国。’文定缓缓的念了两遍,喃喃自语道:‘这两句文字又是在预示些什么呢?’ 燕姐小自方才疗伤之后便一直未再⼊定,看着这个商人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又顿⾜半晌,转而还发出几声轻微的惊叹。她原本是打算装作未看见的,可最终还是拧不过心下那份难挨的好奇上前问话。 ‘那就得靠你去想明⽩了,明⽇还要上路,柳掌柜还是早些歇息吧!’燕姐小想知道的只是文定为何做那离奇的举动,至于这小庙的奥秘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了,此时想知道的已经明了,燕姐小也就告辞了。 走着走着,燕姐小脚下的步伐为之一顿,在侧耳倾听了半晌后,又再度缓步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 文定将神牌安放妥当后,也在心里反覆咀嚼着那两句话当中进⼊了梦乡。 wwW.mhUa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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