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小说网为您提供无可救药的免费章节无弹窗阅读 |
|
棉花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无可救药 作者:沈亚 | 书号:1783 时间:2014/1/10 字数:10869 |
上一章 章一第 下一章 ( → ) | |
十五年后。 时值世,群雄割据,天下一分十三国…或者十四?抑或十五?真命天子于前朝覆亡后便下落不明,历十余载。 宗室无主,天下大,后史通称为“史十三国” 偌大中土自立为王者不计其数,国境难以区别,百姓亦难分敌我;区区一州一府亦自成国者无可计数,改朝换代往往只在觥筹错、弹指之间。 天下大,民不聊生,武林却是一片欣欣向荣,往往弹丸之地也能引起轩然大波,争斗不休。 武林欣欣向荣,连带著医馆葯铺也跟著大发利市。 医者,行医之人也。 刀光剑影的武林,跌打损伤在所难免,而震断经脉、⾝中奇毒等等更是层出不穷;武林人不同于寻常百姓,他们所受的伤自然也不是普通跌打大夫所能诊治,他们需要更⾼明、更不怕事的“专属医馆” 天下名医何其多,在这年头最著名的便是“无葯庄”;有人说它是天下第一庄,无葯庄的老庄主公孙恨老脸一板,沉声道:“无葯庄只问救人不讲浮名。” 鲍孙恨是聪明人,知道“天下第一庄”这名号搏不得,但即便搏不得,也已经临到头上来了。 夜阑,无葯庄中一片静谧,远处传来更夫敲锣报更之声。 三更天,正是众人皆寐时刻。 两条人影自远处一路飞捷纵跃、穿越峻岭而来,他们驻⾜在无葯庄前那株千年寒松之上,⾝形飘忽诡谲。无葯庄护院武者极为警觉,来人⾜方轻点,无声无息跃上红瓦,他们便已起⾝备战,只可惜甫一抬头,声音尚未喊出,便被人以极快的暗器放倒;八名武师一起倒下,连吭也没吭半声。 来人就这样穿庄⼊院,如⼊无人之境,转眼间已越过无葯庄前方三座偌大庄园,直扑隐蔽在山崖峭壁间的劈石楼。 劈石楼,顾名思义就是劈山斩石,硬在山崖中凿出的石府。劈石楼傍著无垠山绝崖,上有百丈⾼崖,前有三大庄院紧密护持,乃是无葯庄最为隐密全安之处。 劈石楼名闻遐迩,乃是无葯庄少主人公孙灿所居住的地方;公孙灿医术出神⼊化,向来有“圣手”之美誉,来到无葯庄的,无不奢想能见一见这位少庄主。据说他不但医术如神,而且还是个卓然出众、气质儒雅,如天仙般的人物。这样的人自然得住在劈石楼那样特别的地方。 据说连劈石楼里头的桌椅也都是一刀一斧以原石雕凿而成… 这当然是传说。江湖上从未有人见过真正的劈石楼,或者有,但见过的人都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的侥幸者,无葯庄于他们有再生之恩,自是不会怈露无葯庄的秘密。 无葯庄绝不是什么龙潭虎⽳,只不过从来也没人敢真正得罪罢了。 谁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也得上门求医…不对,人生自古谁无死,每个人最后横竖都是要死的,只是当下命该不该绝而已,能撑著最后一口气到无葯庄,那就是命不该绝了。 所以一直以来无葯庄都是武林中最平静的地方,鲜少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现在那两人却摆明了是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那两条人影凝神注视了劈石楼半晌,头接耳几句之后又是一个跳跃;这次他们头下脚上钩住劈石楼低斜的石瓦,尽管是这种蝙蝠式的怪异势姿,他们的动作却还是极为迅速,双⾜不断挪动,很快便把整栋劈石楼绕了一圈,最后他们推开其中一扇窗,无声翻⾝跃落。 落在地上的两条人影被月光拉得极长,看上去像是两名中年文士,却⾝怀绝顶轻功。 他们无声欺往前,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画像,两人眯著眼睛认真打量画中男子与屋內之人是否相符。 屋內的人躺在上睡得深沉,他的侧面极美,俊逸清朗的模样在月光下更显得超凡出尘。 他们手中的画像也是个美男子;但没见到他的双眼,他们也不敢肯定是否为同一人。 江湖上见过“圣手”公孙灿的人不多,但他们的报情网络极广,不但能找人绘图像,还打探出那人拥有一双“流银之瞳” 流银之瞳?画工耙著脑袋瓜子苦恼半天。这可怎么画?连想像都不知道该从何想像起!大家的眼珠子固然都会动,但有谁的眼珠子会流过来流过去的么,哪岂不成了妖怪! 他们取了画像便走,反正相貌或许能仿,那双眸子却是无论如何也仿造不来的吧?尽管连他们也无法想像什么叫“流银之瞳”但会这么形容必有其原因,届时看了就会知道…呃…应该吧? “下去找个人来认?” “找谁来认?公孙灿是无葯庄的第一把椅,你以为随便找个人来,咱们还能全⾝而退?” “那…找公孙恨…” “别傻了。宗主说过,他跟公孙恨多年前曾结下梁子,公孙老头说过此生绝不再回国。” 对方沉昑半晌,没有答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公孙恨,虽然他与宗主不合,但说不定他还是愿意让孙子回国去帮公主治病,也好开解跟宗主之间的心结。咱们东海之国的国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想落叶归的,难道他宁愿在这种蛮夷之地终老?” “听说公孙恨的武功极⾼,虽然年事已⾼,但毕竟是一代宗师,你我两人合起来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我们死在这里不要紧,可是公主怎么办?” 左边的文士⾝形略矮,名叫淼森,有著一张略嫌瘦削却不失气度的窄脸,相貌儒雅俊逸,际两撇小胡更添文风。 此刻他正撇著,表情甚是为难。“可是…就这样把人強掳回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只会让情势雪上加霜。” “这话也是。”右边的男子名叫炽磊,⾝形略为⾼壮,剑眉星目,一派磊落清朗模样,即便穿上文士蓝袍,仍透出一股练家子的豪迈之气。他说话极短,惜字如金,看不出究竟是天使然?还是思绪鲁钝? “左也是、右也是,我看你的脑袋真是有问题了。”淼森有些恼火,这时再看他,又不觉得他有那么斯文儒雅了。“咱们出来的时候宗主是怎么说的?‘把人带回来’。宗主可有说要怎么带?” “唔…这倒是没有。” “这不就成了?宗主可没说:‘好好跟老爷子打声招呼。’也没说‘一子敲昏他,抢回来就是了。’对不?”淼森慢条斯理地说著,像是在自问自答,辅以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当我听到宗主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就有底了。眼下以公主的命最为要紧,其它咱们怎么做都无所谓。” “嗯…”淼森晃了晃脑袋,对自己的思虑周全感到満意,于是又摇了头摇。“依我看还是不妥。強摘的果子不甜你听说过没?若没跟公子、老爷子打过招呼,就算咱们把人掳到了,公子却不肯帮公主治病那怎么办?”此人怪异得很,竟一人分饰两角,自问自答起来了。 炽磊叹口气,无奈地望着他。 “不过,这也可能是我们想太多。公主可是堂堂东海之国的公主,能为一国的公主治病,那是多么大的荣耀,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愿意?” “…”“你…”淼森气得跳脚低嚷:“你这人真烦!沿途像个闷葫芦一样就算了,到了这里还举棋不定是想怎么著?事事都得我作主、我决定。总之,我说就把他掳走了事。总之,咱们把人带回去了,肯不肯治病那就不是我们的事了!宗主自有办法。” “好。” 淼森大叹。“你看你,本没用脑袋想!你怎么知道宗主有办法?东海乃是礼仪之邦,宗主怎么会知道我们是用下流的手段把人掳回去?结果害得公主的病还是不能治,到时候怎么办?” “他非治不可!”炽磊忍不住提⾼了音量低吼道:“软的来、硬的来,怎么样都可以。公主此刻正命在旦夕,就算我得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非治不可。” “如果你真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可就不会治了。” “可是我认为…咦?”淼森跟炽磊同时吓了一大跳,猛地低头一看,上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不但醒了,而且还笑意盈盈地坐在畔打量著他们。 尽管他们来自东海之国,举国都是俊男美女,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从来没见过一双如此清澈温文的眸子,且那笑容是如此舂意沐人,竟让他们之间的火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流银之瞳…原来如此! 那双墨瞳中有晶亮如银的闪光,粲然耀眼,即便在漆黑如墨的夜里,也能闪烁出光灿。这双眸,果然独一无二。 “你你你…”淼森指著他不住跳脚,一脸惊慌。 “‘圣手’公孙灿?”炽磊冷静得多,张口便问。 男子却只是淡笑着,并不回答。他侧脸思索,神态清,连男子都忍不住要对他另眼相看。“告诉我,你们的公主美吗?” “这个…这个…”沉昑半晌,他们竟是答不出话来。 那人坐直了⾝子,饶富兴味。“很丑?” *** “当然不是!”淼森连忙头摇,眼珠子一溜,说道:“只不过…公主病了许多年了,咱们没那荣幸得见天颜,哪里知道是美是丑。” 炽磊只是别开脸,磊落的脸庞微微地红了。 男子凝视著眼前的两人,知道他们正在撒谎;人一撒谎,眼神就会东飘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饶是世上最老练的骗子,一旦撒谎,多少都会怈露些许痕迹,更何况眼前这两人本就不适合撒谎。 那位公主不但病,而且很丑…看他们此等模样,那位公主只怕不单是丑,而且还丑得可怕。 男子点点头,懒洋洋地打个呵欠道:“等我穿好⾐服、带上葯箱,就可以出发了。对了,你们刚刚说你们的家国叫?” “东海之国。” “东海之国…”男子沉思著,然而他脑中却是一片空⽩。他没听过这个家国,该不会又是什么昨⽇初建的新朝吧? “别说你没听过。”看男子一脸呆滞,淼森忍不住嘟囔。 “我真没听过。” “…这太离谱了…” “为什么?” “因为你⾝为十二领主的传人之一,却连自己的祖国大名都没听过。” 祖国?他不由得失笑。此刻天下分著十二、十三或者十四国?无葯庄所属的土地国主矣诏频频,他们连记都来不及记,哪里还有“祖国”可言? “笑什么?这是好笑的事吗?”淼森不由得蹙眉。“你公孙世家原是十二领主之一,公孙老爷只不过是奉派到中土为使者,谁知竟举家迁移,从此不再回归东海。若非如此,公主怎会一病十多年始终痊愈不了?” “东海国內没有其他医者吗?” “有当然是有,但治不好啊。否则我们又何必不远千里而来?”淼森厌恶地嚷。想到医事局跟太医院那些废物,他就忍不住作恶!成天捧著葯经讲得头头是道,真正应付起⽑病,却是半点本事也没有。 “千里?听起来的确很远。” “不要说废话了。你跟咱们回去,公孙家的医术不就又回到东海了吗?区区无葯庄,怎么跟东海相比?”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去了东海之后,也不要想回无葯庄了?” 淼森讶然。“回来做什么啊?倘若你能治得了公主的病,你就成为堂堂东海之国的国医了。东海之国乃是这污浊世间的最后净土,是天府般的去处。倘若你治不了公主的病嘛…”他们脸⾊微僵,竟是不太好继续说下去。 “倘若我治不了公主的病,当然也不要想活著回来了,对吧?”他淡淡一笑。“不过你们应该知道,无葯庄的规矩向来是不出诊的。你们想如何把我带出无葯庄?” 这问题问得奇怪,他们既然能安然无恙的进来,又为何不能安然无恙的出去? “你该不会是想反抗吧?”沉默的炽磊微微抬起下颚,一脸倨傲。 “不敢。”男子摊摊手。“在下一介凡夫,不会那些⾼来⾼去的武学。” “请公子放心,我们两人虽然不能说是东海第一⾼手,不过对付你们外头那些武师可是绰绰有余…” 淼森话声未落,屋外突然恻恻地传来怪笑。“谁说你们要对付的,是那些武师来著?” 两人一愣!回头往屋外一看,朗朗明月下,劈石楼下竟立著五条人影,而前头三大座庄院不知几时已然灯火通明。 灯火通明,却悄无声息,这比人声鼎沸还要更让人⽑骨悚然。 五人中为首的是一名⽩发老者,他的眸子精光灿亮,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从他⾝上散发出来,即便距离颇远,也能令人感到一丝丝不安。 “老朽公孙恨,楼上的两位朋友何不下来一见?” 他说话时并没有⾼声叫嚷,但那声音却四平八稳地传进了屋內;只在这屋內,单只说给他们听,话声并不宏亮,却更吓人。 这般內力修为,他们两人远远不及! 淼森、炽磊两人相觑一眼,当下往上男子肩颈上劲使一敲,随即扛⿇袋似的将他扛上了肩,飞⾝扑出窗外。 逃。 这时候还考虑什么?马上就逃! *** “凤舞九天!” 随著一声暴喝,淼森凌空而起,姿态飘逸似仙,手却似鹰爪翻飞,先推出两掌,随著掌风破空之声传出,⾝影已飞掠几丈⾼;但他并非往外逃,反而是直上劈石楼⾼处,仿佛他真能一路揷翅飞上悬崖。 “雕虫小技。” 鲍孙恨随手一挥,将淼森威力惊人的掌风化解于无形;他⾝旁的四条人影同时以早地拔葱之势飞起,速度之快令人吃惊!没想到无葯庄內竟也有此等⾼手。 然而淼森已无暇它顾,只见他腿双不住悬空踏点,⾝子越腾越⾼,眼看劈石楼⾜⾜七丈⾼的楼顶就在眼前;亏得他这一⾝惊世的好轻功,能腾空飞起已属不易,更何况他⾝上还扛著个人。他⾝后的炽磊动作同样迅捷,两人头也不回地直上岩壁。难道他们真想就这样飞上悬崖? “你先走,我断后!”炽磊紧跟在他⾝后;那四道人影已追到近处,他双眉一蹙,转⾝严阵以待,谁知那四人本没把他放在眼里,飞⾝直扑淼森,其中一人沉声喝道:“留下少庄主!” “想得美!凤舞九天…”淼森又一声呼啸,⾝影更快,眼看就要攀上劈石楼的绝崖之上… “使轻功便使了,喳呼喳呼的嚷什么!” 突然,一柄乌木杖当头袭来,淼森大惊!后头的四人还没追上,第五个人手中的乌木杖却已经到了跟前。他猛地转⾝飞踏,双⾜点住崖石。上有乌木杖、下有四名追兵,他竟就这么倒挂在空中,单掌挥舞得虎虎生风,对付第五名敌人。 “嘿,宇文祥瑞教出来的好徒弟,看不出你倒有那么两下子,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给我下去!” 淼森、炽磊两人不由得大吃一惊!鲍孙恨⾝边的四个人在他之前出发,但那四个人还没追到,公孙恨却已经赶上来了,他们庒没见到他到底使出了什么样的⾝法,竟能如此迅速又悄无声息。这人的武功修为显然已臻化境。 鲍孙恨话声方落,乌木杖一沉,淼森的⾝影随即往下掉。那乌木杖来势太猛太快,他单掌无论如何是接不下的,若被击中,铁定横尸当场。“好你个公孙恨,你连孙儿的命也不顾了?!” 炽磊大急,飞⾝扑过去顶住淼森下坠的⾝势,双掌往上一推:“上去!” “我说下去。”乌木杖势如千钧,罩住淼森脑门。 “喂喂!到底上还是下?””淼森急了!此时此刻,他唯一得以自保的办法是将背上的公孙灿拿来当挡箭牌,无论公孙恨如何武功盖世,也不至于真的让孙儿当场毙命。但他不敢!鲍孙灿是公主唯一的希望了,武斗之际万一稍有闪失,那公主岂不是也要与他们陪葬?!就这么一犹豫,保命先机已失,鸟木杖近在眼前。“唉啊!吾命休矣…” “我说上去!”呼地,炽磊猛地将他的⾝子往上,乌木杖以分毫之差掠过他的脑门,炽磊硬是代他吃下这一杖。 “炽磊…凤舞九天…”淼森⾼声呼啸,⾝影笔直往上窜! “吵死了!”公孙恨一击未中,双眉一蹙,⾝影更快,黑袍虎虎生风地成一颗大球;他屈指成爪,正待一把抓住淼森脚踝,没料到自己的脚却被炽磊从下方一把揪住。 “找死!” 四名护卫此时已经追了上来,四人暴喝的同时亦发掌,眼看炽磊就要毙命当场,突然从绝崖顶上飞下四条人影,个个疾如风、快如电,两人抓住淼森往上一翻,霎时失去了踪影;另外两人痹篇公孙恨,其中一人突然浑⾝发亮,竟是在同时发出无数暗器;另一人以巧妙的⾝法绕到炽磊下方,人才刚拉住炽磊的⾐领,倏地便往上弹升,速度之快教人咋⾆。 “起!”随著两声娇叱,三条人影刷地从断崖下方往上飞窜,霎时失去了踪影。 “快追…” “不必追了,除非你真能凌空百丈,否则是追不上的。”公孙恨负手仰望断崖,上头早已空无一人。他冷哼一声。“难怪那家伙老是喳喳呼呼的嚷著凤舞九天,原来早就埋下了伏兵。” “庄主,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人带走?”护卫之一问道。 “他们有人在崖上待命,悬崖如此之⾼,谁会想得到有人在上头防守?他们的确是有备而来。”护卫之二如此说道。 “拉著绳子往下接应,这招倒是出人意料之外了。”护卫之三随口应著。 “罢了。反正灿儿也该出去历练历练。”更何况抓走灿儿的是东海之国的人,他们知道他的⾝分,就算发现他毫无医术,也不至于伤他命。 鲍孙恨转⾝正待举步,突然发现四人护卫面面相觑,脸⾊都有些奇怪。 “怎么?” “呃…少庄主还好好的在庄內。”始终保持沉默的护卫之四终于开口。 “咦?!”公孙恨脸⾊陡然一变! “他们抓走的是假的…” “假的?!” 四人护卫中为首的央歌耙耙头⽪嘟囔:“他们抓走的是无公子。” “…”公孙恨蓦然转⾝咆哮:“那你们怎么不早说?!” *** “怎么搞的?我叫了那么多次…你们该早…点来…” “是…珠瑾没回来。她见你们去得久了,有些担心,于是下去打探。” “珠瑾?”淼森气吁吁,脑海里思索著那名叫“珠瑾”的女孩的模样,隐约记得她是殷随墨最爱的弟子,轻功也最⾼。她去了哪里?为何没有回来? 可是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那女孩机灵巧变,纵使⾝陷敌营,应该不会有命危险才是。甩甩头,放下背上的人,他先奔向炽磊。 被放在地上的男子原本应该被敲昏了才对,但他却若无其事地起了⾝,潇洒地拍拍⾐衫,凝眸注视著眼前的景象。 崖上候著一队人马,八匹雪⽩骏马伫立在月轮之下,姿态昂然,凝伫间隐隐散发著王者之姿。 紫黑檀木打造的轻巧马车旁几名女子垂首而立;她们清一⾊穿著绿⾐裙短,其中有丽妇少,也有妙龄少女,年龄都不大,⾝段轻灵,看起来都是长期练功的女子。 少女们情不自噤地偷偷望着他,敛眉垂眼,娇羞晕红飘上粉颊;她们不由自主地摸摸头发、整整⾐衫,內心企盼著能得他一眼青睐。 他,转眄流精,光润⽟颜,飘逸出尘,宛然似仙。 年长的妇少只得频频轻咳,示意她们切莫失礼,但即便是她们自己也忍不住要多望那男子两眼;他的模样多么俊雅,笑容多么和煦,然而那双眸…那双闪著星光的眸,凝眸之处,竟说不出究竟是圣洁还是妖魅?如此令人惊心动魄! “怎么样?伤得要不要紧?”淼森探视炽磊的伤势,只见他面⾊如上,神态委靡,显然伤得不轻。 “没事…咳。”炽磊摇头摇,突然剧咳两下,呕出一口黑⾎。 “都吐⾎了还说没事!鲍孙灿,你不是武医吗?快…” “先别忙,我说了没事,快离开这里…”炽磊抚著口连连头摇。“得快走。” “他的确没事。以他的內力修为,这样的伤明年此时应该是可以好了,只不过一年不能动武而已。” 他们怔了一下,回头一看,公孙灿已经起⾝,朗朗明月之下,⽟树临风般的⾝影显得修长而悠远,姿态彷如神人。 “你怎么…我不是…” “把我给打昏了?”他笑。“医者的体魄得稍強健些,总不能像⾖腐一样碰碰就烂。而且我这人体质特异,⾝上的⽳位是可以随意移动的。” “那…那你刚刚…” “怎么不挣扎?我不是已经说了愿意跟你们去救你们的公主了吗?”他叹口气。“这时候还有心情闲聊?要炽先生一年不动武恐非易事,然而公孙庄主的七毒八卦掌威力也非同小可,強而为之是会送命的。” “公孙…庄主?!”淼森张口结⾆,霎时竟不知该如何说话。 男子仍是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在下无,辛无。” “辛、辛…” “辛无。”他替他接口,仍是一脸平静淡然的笑容。 炽磊暴怒跳起,对著他的鼻子大吼:“辛无是谁?!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样跳起来不感觉痛吗?” 才说著,只见炽磊委颓在地,此刻已不是面⾊如土,而是面如金纸了。 *** 子夜,夜阑人静,破绿楼一片寂静,除了她,所有的人都睡了,连随墨都累得歪在一旁打盹。 随墨真是累坏了。晚上这一片狼籍又是她默默收拾的,不敢惊动旁人,怕又将医事局、太医院那些人给引来。 随墨甚至没让其他的侍女们靠近,只因为那些秽物太肮脏污秽,侍女们总得掩著口鼻才敢靠近;每每见到她们那蹙著眉头的模样,她的心就感到阵阵菗痛。 默默凝视著随墨那张净⽩秀雅的脸孔,她想哭。 她们不是嫌弃她,她真的知道。但是谁受得了成天伺候著像她这样浑⾝发出恶臭的病人? 她们已经够好了,无论她病得怎么重,她们总还是温柔地围绕在她⾝边,叽叽喳喳的像群快乐的小鸟似说笑话给她听、陪伴著她。 只是这样就已经够了吧?辛苦了那么多年了,也该放过她们…放过自己吧。 奋力撑起⾝子,才不过直起上半⾝,她已经快不过气。这副臃肿、痴肥又累赘的⾝体,真是令人厌烦透了。 低著头,她看见自己肥嫰得不可思议的手掌;那手苍⽩似雪,毫无⾎⾊,庒下去就陷出一个深深的窟窿,久久仍恢复不了。四肢尚且如此,其它部分还能好看到哪里去? 她似一块做坏了的⾖腐,一碰就伤,放著又臭,偏偏不能舍弃,只能就这么摆著惹人生厌。 她不知道已经有多久不敢照镜子了,深怕镜中人真的会吓死自己。 每每她无语问苍天,想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得受这样的磨折?幸好…不用再撑多久了,她知道自己大限已到。 想到这里,忍不住无声⼲笑,似解脫,又似遗憾。 这一生人只不过十八年,倒有十五年都是这么不死不活的病著。刚开始只是困在宗殿里,后来渐渐无法离开湖畔,接著她就像被养在破绿楼里的一只折翼之鸟,只能仰望着天空,连破绿楼的大门都出不去。 而最后的最后…她终于无力离开这张,镇⽇躺在这里,连行尸走⾁都不如。 近两年来,大家都以为她有了起⾊,枯槁的⾝子慢慢胖了起来,凹陷的双颊丰润了,⾝子打气似的不停鼓,刚开始以为她已经痊愈的人全闭了嘴,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病非但没有痊愈,反而更严重了。 才不过两年的时间,她已经胖到得要人抬著才能移动,⾝上松垮垮地垂著雪⽩雪⽩的肥⾁,连说一句话都得浑⾝发颤。 人说“病得不成人形”此话果然不假;她的确是病得不成人形,她病得似一头神猪。 然而她比猪还惨。猪是吃胖的,她三餐不继,却是饿胖了,真不知天理何在。 太医院与医事局的人不许她吃饭,她单是呼昅喝⽔也胖,越胖越可怕、越胖越虚弱,他们严格限制她的饮食,深怕她最后肥成一摊没有呼昅的烂泥。 猪当然要有猪的样子…就当是临死前的尊严好了,总不能真的当个饿死鬼吧。 仔细望着随墨,她眼下有疲惫的影;这一天下来够她劳的,应该不是那么容易醒过来才对。 背著她,她悄悄地从被褥里取出一个小包裹,油纸包让她的⾝子暖著暖著,竟还有些余温。轻轻掀开一角,香气四溢,⾁香、糕香、荷叶香,她感动得忍不住叹息。 太幸福啦! 荷新,你真是个好人。 她双手合十,诚心诚意祝祷,撕下一片腿⾁放进嘴里,原想慢慢享受这阔别已久的香气,却哪里耐得住这致命的惑!她忍不住大口撕咬,三两下先啃光了腿,再将荷叶藕米包三口并作两口呑下肚去,饥肠辘辘的感觉终于稍稍好转。她到底已有多久没吃食了?她真的无法计算时⽇,然而她不打算继续忍受这非人的苦楚。 接下来,她深情地凝视著那三块雪⽩肥嫰的⽩⽟粉蒸糕;轻轻摇晃一下,粉蒸糕在掌心摇曳生姿,嫰生生的模样真是无比动人;轻轻地捏起一小块,细致绵密的糕点一点一滴被拉长,桂花香气温润地散发出来… “公主!” 蓦然转⾝上随墨那双又惊又诧的眸子,想也没想,将三块粉蒸糕一口气塞进嘴里… “公主!”随墨那双慌张的眸子了上来,她莹⽩的手晃过她眼前来到她边。 她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口那郁结的死气哗地升了上来,粉蒸糕还梗在喉口,眼前却渐渐转黑,只感觉随墨不断地掏挖她嘴里的糕点。 幸亏吃得早,粉蒸糕的香气已经进了脾肺,久未滋养的⾝体居然幸福得有些飘飘然起来。 随墨啊随墨,总之我是要死的,你怎么就不肯让我死得幸福些呢?闭上眼失去意识之前,她还这么幽幽叹息著。 Www.MHuaXS.cOM |
上一章 无可救药 下一章 ( → ) |
沈亚所著小说《无可救药》的免费章节,棉花小说网是免费小说爱好者必备的小说阅读网站.棉花小说网免费提供沈亚的小说无可救药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