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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小说网 > 诗歌散文 > 冰城深雪文集  作者:冰城深雪 书号:24432  时间:2018/12/29  字数:2564 
上一章   ‮祭花槐‬    下一章 ( → )
 八岁以前,跟随住在老屋,通往老屋的路边,长满了高大茂密的槐树。

  那时家里没有电视,唯一的电器就是一个电风扇,但是也舍不得用。天气热的时候,经常带着我们几个小孩子,坐在树下乘凉,给我们讲解放前,那些没有粮食吃的苦日子,教育我们要学会节俭。有时,会望着槐树的枝桠失神。

  我最喜爱的,是那满树开满槐花的时候。且不说槐花盛开时那满树的雪白是如何的美丽,但就那香气,已足以让我们这些嘴馋的孩子垂涎滴。槐花是可以吃的,村里的每一个小孩子都知道。

  每次槐花一盛开,就带着我们几个孩子,拿上几个竹篮,来到槐树下,采摘雪白香甜的槐花,拿回家晒干后,爆炒一下,便成了一盘香甜可口的下饭菜。而我总是在采摘的时候,拿起一朵朵小小的白色花朵,将花瓣剥开,出里面水的花蕊,放在舌尖,咬一下,汁水入喉间,一份甜蜜芬芳的感觉,即使时隔多年以后的今天,想起来仍是记忆犹新。

  每年,都会晒很多很多的干槐花,用罐子装好,密封起来,等到爸妈、叔叔和姑姑们过年都回家的时候,每家分一点。说,这槐花是好东西,吃了对身体好,我老了,没什么东西给你们,这槐花不用花钱,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村口有棵老槐树,据说这棵树的年纪比村里最老的老人年纪还要大。虽然树龄很老,但是每年是这棵树上槐花开得最多,可是从不让我们小孩子靠近。每次只要有谁去摘老槐树上的花,便会拿竹子的枝条,前去驱赶。后来逐渐长大了些,生活条件有所改善,也就没有谁再对那些槐花嘴馋了。老槐树上开的花,因为从来没有人采摘,每次盛开过后,全部飘落在河面上,像是下了一场绝美的花瓣雨。

  后来逐渐长大,从村里人的口中,听说了那棵老槐树的故事。原来,这棵老槐树下,有不愿提起的记忆。

  爷爷去世得早,丢下不到四十岁的,独自支撑整个家。

  听村里的老人说,爷爷年轻时身体很好,冬天都光着膀子在村里那条大河里游泳。爷爷喜爱爬上那棵槐树,站在壮的枝桠上“扑通”一声跳进河里,起一片漂亮的水花。光着膀子的爷爷,常常让路过岸边的姑娘们面红耳赤。经常来这槐树下洗衣服,后来,就嫁给了爷爷。

  爷爷是他那一辈人中难得的初中生,原本,是可以去县城里工作的,可是为了,他选择留在了这个小小的村子里。

  爸爸出生以后,爷爷的一个在县城里工作的老同学,要介绍爷爷去他的单位里上班,只是不能带家属,爷爷没有去。爷爷对说:“我是在这棵老槐树下认识你的,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这棵老槐树。”

  谁也想不到,爷爷这样健康的一个人,也会说没就没了。爷爷是病死的,在爸爸十岁的时候。我不知道爷爷得的是什么病,有一次我问半天不说话,然后独自躲在房间里落泪,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问过。

  生养了六个孩子,那时没有计划生育,村里那一辈的老人,基本都是五六个子女。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独自抚养六个孩子,可想而知是怎样的艰辛。家里的粮食总是不够吃,于是每年一到槐树开花的时候,便带着几个孩子,去采摘槐树的花,晒干了加一点面粉,是很美味的食物,可以帮助渡过四五月的青黄不接。

  爷爷死后的第二年,那棵原本枝叶稀疏的老槐树上,突然变得茂密起来,五月份不到,开起了满树的雪白的槐花。说,这是老头子可怜他们母子几个,不忍心看他们被饿死,在天上显的灵。

  有一次,去地里锄草,老二和老四肚子饿了,爬到那棵老槐树的枝桠上,采摘槐花来充饥。妹妹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哥哥伸手去拉,两个人一起被淹没在冰凉的河水中。失去了这两个孩子。爸爸是老三,死去的是比爸爸大的大伯和他脚底下的二姑姑。常常说,大伯是个很懂事的孩子,而二姑,从小就很聪明,唱歌很好听。

  老家的风俗,未成年的孩子夭折是不能立坟的,只能葬在村后山上的角落里,岁月更替,草木丛生,后来,连个吊唁的地方都找不到。

  老家有清明和冬至那天,都要祭祖的风俗。每次祭拜完先辈的祖先之后,都会提着那些先人们“吃”剩下的祭品,来到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下,烧一点纸钱,呼唤着:“儿呀,我两个苦命的儿呀,给你们烧一点纸钱,你们路过就来收一下吧…老头子,你也在吧?你要是在的话,就过来和孩子们一起吃一点吧!老头子,你们在这里等我,等我下去以后,我就来这里找你们…”

  前年冬天的时候,八十多岁的不小心摔了一跤。严重的骨折,并且引发了中风。住院几个月还是不见好转,医生跟爸爸说:“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油尽灯枯的时候,再好的医生也是无能为力。”到了快五月的时候,连进食都很困难,爸爸打电话让我们几个都回家,说是可能不行了。

  回到家的时候是晚上,爸爸说,已经三天粒米未进了。看着病上奄奄一息的老人,我不愿相信,这就是曾经带着我在槐树下采摘槐花的

  第二天,居然很早就醒来,并且吃了爸爸喂的一碗汤,看起来气好了很多。前几天就已经吐字不清楚的,居然开口对爸爸说:“儿呀!扶我去看看那棵老槐树。”我们都知道,是想再看一眼,那槐树开花的样子,因为在的心底,那满树的槐花,是爷爷,还有大伯和二姑,在天上送她的礼物。

  虽然,我们都听说过人死之前有所谓的“回光返照”但是我们都不愿相信这一点,我们都希冀着是奇迹在身上出现。爸爸说,那棵树虽然还是那么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绿叶丛中,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花苞。但爸爸昨天去看过,是那花苞都还是淡青色,一朵都还没有开。

  说:“槐花开了,你带我去看,带我去看吧!”

  拗不过的执着,爸爸和叔叔只好搀扶着,慢慢往村口走去。我跟在他们后面,老远,就看见那棵老槐树,已经变成了一片雪白。

  到了老槐树的底下,抬起头,微笑着看着那蛮的槐花:“老头子,我两个苦命的儿,我来找你们了。你们等等我…”

  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一阵风吹过,无数的槐花从眼前飘落…  wWW.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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