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小说网为您提供一瓢饮的免费章节无弹窗阅读
棉花小说网
棉花小说网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综合其它 侦探小说 现代文学 灵异小说 言情小说 同人小说 仙侠小说 热门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武侠小说 重生小说 科幻小说 都市小说 伦理小说 经典名著 诗歌散文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幽默笑话 官场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成田离婚 虐恋往事 春光无限 家人宴客 不伦之爱 自家良田 朝夕承欢 滛帝天下 冷宮秘道 卑孼人生 翁媳乱情 蜜月套房
棉花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一瓢饮  作者:谢璃 书号:20071  时间:2016/12/14  字数:12445 
上一章   ‮章三第‬    下一章 ( 没有了 )
 房门开启又关上,白磁碗碟轻放在她古砚旁,百合莲子汤的气味隐隐散逸著,她凝神落笔,不假思索连串写了几个透逸的楷书,倘若慢慢斟酌,上下笔画就对下准了。旁人观之,以为她书写出神入化,其实是适应黑暗后琢磨出的技巧。

  “小鹃,我不是说了,睡前我不吃东西的,你把它喝了吧!”完成最后一个字,她搁下笔“把这纸放一旁晾著,待会收起来。”

  边纸离开了桌面,她伸个懒,挪步到边,拢拢披肩长发,开始一颗颗解开扣子,去绿色短袄,褪去黑色绣花长裙,仅剩白色马甲束脚、短丝袜。

  “小鹃,那件藕长衫和长呢?从箱子起出来了吗?”那是她惯穿的睡衣,小鹃为她亲手制的。

  沉重的木箱盖立即被掀开,轻暖的棉衣从后披挂在她肩上,她两手俐落地伸进袖管,系好衣带,接过等在一旁的长,弯穿上。

  “舅爷快回来了,你再念两页故事给我听就可以回房了,接续下午那一段,你书签没忘夹在那页吧?”她倚在帏,闭上眼,等著聆听。

  书页翻动著,半分钟后…

  “阿芒真挚的爱情发了玛格莉特对生活的热望,她决心摆百无聊赖的巴黎生活…”

  沉厚的男嗓声字宇道出。她像被惊醒似地跳起来,一手掩住口,结结巴巴不成句:“你…你…何时进来的…你…进来多久…”

  齐雪生不慌不忙地放下书。“不久。汤是我端进来的,我在厨房门口遇见小鹃,让她先回房休息了。”

  她倒一口气,不敢相信他竟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窥探她,还帮她…更衣!

  “你…神出鬼没…”

  她并非食古不化,从小在学堂读书也无男女之防,但要毫无顾忌袒裎相见可也做不到,两腮火热地窜烧著。

  “怕什么?我顾著看你写的字,没注意你动作这么快,了衣裳,总不好为了这么点小事,再把小鹃找来吧?”

  “小事?”她一时发傻,想起他大自己多岁,什么阵仗没见过,便强自镇定“我只是没心理准备…”

  “你连‘茶花女’这种洋小说都看,还这么拘谨?上一次算计我的勇气呢?”他讥刺著,边解开长袍领扣。“在何家时,小帆拿了不少闲书给你打发时间吧?你对海外的概念是这样来的吧?”

  她闻言,陡然沉寂下来,面色逐渐恢复白皙,眉宇间浮现幽黯,长发遮掩中,脸蛋更显单薄。

  “小说里的故事不切实际,别全信了,尤其那些追求情情爱爱的,女人若信了,日子可就难熬了。”他走向她,进距离俯视她。“你想要的自由,不会单是为了男女之情吧?”

  她眨著眼,眼珠覆上了一层水气,她朝上方望去,轻声道:“不是的,我的想法,来自我父亲,而我父亲,是…”她顿住,转身拭去泪水,走近圈椅,缩起身子照旧在上头。“你放心,我明白情爱可遇不可求,我没把它当真。”

  他审量她…无论她多么自制,那从不宣之于口的过往必然还在折磨著她,那双已没有作用的美目,最后一眼到底见著了什么?

  她方才写了那首王维的五言绝句诗…“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是在感怀自伤么?她是否认定,她将有如深山芙蓉,无论多么枝头盛放,最终自开自落,无人知晓?

  “你能看得开,那是最好也不过了。别瞧何帆现在比你强,何家早已将她订了婚约了,是城西的柳家老四,三年后就要嫁作人妇,未来如何还想不到呢!你虽目不能视,我可一点也不敢小觎你,不想和不入的男人同共枕,是你的目的,你求仁得仁,不应再埋怨。”

  去外袍,他瞥了眼发怔的她,扭暗了灯,迳自上了躺下。月光在她身上披了一层幽柔的光晕,她抱膝不动,看不出女孩家骨子里倔强若此。

  合眼几分钟后,意识朦胧中,仿佛有双手在被褥上摸索著,他忽地睁眼,秦弱水竟走到了边,轻巧地爬上,靠著触觉尽量不踩著他,她跨过他下肢,在内侧空位躺下,钻进被窝一角。

  他不解地翻身坐起。“怎么?突然看开了?”

  她静了片刻,冷然道:“我不想三更半夜再烦劳你将我移到上,反正你对个瞎子也不会有胃口。再说,看不见睡哪儿都一样,在椅子上打盹会疼,只请你别老是一翻身把被给抢了,天不亮便把我给冷醒。”

  自成亲那夜起,她总是在圈椅上倦极而眠,翌却是在上醒来,五天了,齐雪生不厌其烦将睡的她挪到上,却从不劝矜持的她主动上。方才他的一席话,听了不是不刺心,却明白了自己的防卫多无谓,齐雪生怎会对一个无从施展风情的盲女有兴趣?更何况,这婚事是下得已的,如果不是她孤注一掷,她和他一辈子也不会有集。

  他怔了半天,重新躺下,第一次在彼此意识清醒下如此靠近,却并非自己预想的毫无涟漪,反而口闷不可言。

  没有胃口吗?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她的身子,那一天在旅馆莫名被袭,他昏睡了两个钟头,醒后忍著脑后的刺痛茫然坐起,有人递给了他一杯水,他一古脑喝完,这才发现自己置身在旅馆房间内的上,秦弱水著件单薄的丝绸单衣,在间系了条丝带,坐在身畔,关心溢于言表。

  “舅爷,还疼吗?”她下意识伸手摸索,触及他的,突然像烫著似的缩手。他低头一探,蓦然发现上半身是赤的。

  他一阵恼火,捉住她手腕,厉声质问:“你们胆敢搞鬼…”

  她面不改道:“您别生气,我情非得已,您不是说过,自由是争取来的,我照您的话做了。舅爷,我明白您不会看上一个盲女的,但这次可要委屈您了,请告诉何太太,您要纳我为侧室,您会想法子让刘司令打消念头的。至于婚后,您可视我为无物,我不会烦扰您的,您给我一个名义在齐家安身,我终身不忘,定当报答。”

  他怒目而视“如果我不同意呢?”一个弱女子,竟敢使计要胁他?

  “您不能不答应,我的命运在您一念之间。”她伸手摸到问,扬手一拉,衣襟敞开,底下竟是若隐若现的雪白脯!“舅爷,我一叫,整个城里的人都知道您对我做什么事了。”

  他作梦也想像不到,秦弱水会用这样的手段求得安身,连他的亲外甥、外甥女也收买了!她神色虽看似平静,衣衫不整仍令她两腮起了薄红,想必进行这事要耗去她不少勇气。她凭什么断定他会妥协?她真认为他可以为她遮风避雨而非引狼入室?清冷、固执又羞怯的矛盾神情,和他对一般女子的印象迥异,他不怀疑她的决心,她敢在何家跳水,就敢为了自身命运放手一搏。

  他奇异的目光巡视一遍她周身,思绪转了片刻,口答应了她。

  她霎时喜形于,拿出早已备妥的婚约书,让他签下。

  她就此得到名不副实的婚姻了,他呢?可以安然地与她同杨而眠么?

  回想她方才去外衫,黑发如瀑,肌肤莹白细致,蛮婷袅的背影,喉口突然一阵干涩,他转个身背对她,用力合上眼,把明要进行的工作在脑海一一罗列出来,直到身后传来她稳定入眠的气息声,他才放松了僵直肌,就此入睡。

  *********

  齐雪生说得没错,两眼看下见,周遭众人的反应对她影响有限,即便背后有小话,听不见也就不烦心。

  她难得出厢房闲逛,落得自在,今雨停了,阳光明媚,空气似乎暖和了些,小鹃引著她走出小院落,到曲桥晒赏荷。

  “等等!”齐雪生从后赶上,手拿件披风,直接覆在她肩后,面不悦。“小鹃,小姐这两天伤了风,你是怎么顾的?身子骨弱,老太太会说话。”

  著手替她系紧披风后转身就走。她想到了什么,迈步赶上去。“等一下!”

  齐雪生面无表情地停下,转头扶好步伐下稳的她。“你说就是了,别跑。”

  她回头示意一脸委屈的小鹃停步,低声朝他道:“舅爷,借两步说话。”

  他不置可否将她带到梧桐树下,眯眼道:“你别舅爷长、舅爷短的叫,我都被你叫老了,你不会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她怔住,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如何唤名字?

  他软下语气“我不想人家侧目罢了,没别的意思。你有什么事?”

  “呃…”她眉眼似有喜。“已经半个月了,您今晚还会来这儿过夜么?”

  “唔?”他一楞,随即勾。“怎么著?不想我走了?”

  知他调侃,她也不以为忤,悄声道:“不是的,您是否该到太太那儿了?在这儿待久了,我怕有人说话,如果您今夜不来了,可否让小鹃陪我过夜?”

  他审视那张别有用意的小脸,凑近她耳边道:“我想在哪儿待,不用你替我心,谁敢说话?还有,小鹃虽与你无主仆之分,但老太太重家规,不允许了分寸,你还是学著独处吧!”

  她欣喜乍然消失,低首抿起了嘴。

  “你昨晚咳得我睡不好,叫小鹃抓些葯熬,就在院子里弄,别到厨房让其他人看见了,我不想老人家说话。小鹃和你寸步不离,也没尽本份把你顾好,你身子不好,我很难待,别让他们以为我娶个葯罐子回来,我耳子想清净。”

  她闻言皱起了眉头,口道:“不是小鹃的错!”

  他挑眉。“不是她,难不成是我?”

  “就是你!”一出口,她惊觉失言,反身就走。

  “慢著!”他扳住她肩。“什么意思?”

  她虽视而不见,也猜得到他的表情不会太好看,话说了一半,要收回也来不及,想他不会是心狭窄之直言道:“就是你!想必舅爷人高马大,睡到半夜一张被子给卷去大半,我总不好和您抢,早上醒来手脚都是冰冷的,不伤风也难,这关小鹃什么事了?”

  他一听,顿住,微恼地放开她。“秦弱水,你离我一丈远,被再宽都没用!你挨著我睡,我也不会当你投怀送抱,你怕什么?”长袖一甩,迳自大步走远。

  她愤愤地跺脚,血气上冲,猛咳了好几下。“竟说这混话…”

  小鹃瞧齐雪生走远,跟上她。“小姐,怎么?又不痛快了?”

  “没事!走吧!到池子那头去。”她赶紧敛去怏

  在暖照拂下,她渐趋平静。她方才不该动气的,她该学著适应齐雪生,毕竟,他不是不照料她的,就算他大爷脾气,也没什么奇怪,他一手掌管庞大家业,怎会有心思和女人周旋?

  想开了,气也散了,正要令小鹃带她回自家院落,左侧有陌生脚步靠近,她不动声,小鹃先开了口:“太太。”

  “太太。”她跟著不伦不类唤。

  是严婉茵,自新婚那夜起,她再也不曾与她单独会面过。严婉茵话不多,嗓音娇柔,听形容细眉大眼、身段丰美、穿著洋化,有些娇贵气。

  她挨近秦弱水,笑道:“别拘礼,叫不出名字就叫姐姐吧!雪生不爱家里人搞这套,平时也不喜爱别人“爷”长“爷”短的,他总说时代不同了,不必这么你尊我卑的。”

  微风阵阵袭来,把婉茵身上新搽的香水飘散,直窜鼻尖,她努努鼻翼,兴起打嚏的冲动。她自幼有过敏的毛病,至今连耳也穿不得,滴酒不沾,夏季时在风口也不能待太久,某些花香会令她鼻流泪,她偏过头,屏气道:“对不起,我不知这些分寸,请包涵。”

  “不怪你,听说你从前家里人丁单薄,又在乡下,不懂这些也不稀奇。”

  她往旁一躲让,披风滑落,严婉茵拾起,若有所思道:“雪生…”看了眼披风上的苏绣图案。“很疼你吧?”

  “唔?”她忍不住倒退一步,鼻尖,抑制失礼的举动。“好说。”

  “方才,我见到他替你加上披风,你可能不知道,他没对女人细心过,想必,他是极喜爱你的。”悦耳的嗓音说这些话时听下出一丝醋意,仿佛掺著淡淡不易察觉的失意。

  “嗄?那…那是因为我伤了风,他讨厌见到女人生病。”她分辨不出严婉茵的本意。

  “雪生在你房里待半个月了呢!”婉茵替她拂去颊畔垂下的发丝。“你一定很讨人快。”

  她屏住呼吸,眨著泪,转瞬就要失态,却不能忽略眼前的女人带著落寞的语调,她憋著气道:“姐姐误会了,是雪生他喜爱…喜爱对奕,恰巧我习过棋艺,有了对手,他自然在我这儿待久了,兴致一起,有时候过了半夜还不歇手,他…”

  终于忍不下去了,手巾捣住口鼻连打了几个惊逃诏地的嚏,鼻涕泪水直,婉茵忙退避一旁,掩鼻道:“难怪妹妹伤风!小鹃,怎不替你小姐抓几副葯吃,还在这儿吹风?”

  “是,是,这就去。”小鹃扶起嚏不停的她,急急远离祸源。

  严婉茵看着秦弱水走开,思忖良久。

  她太不了解齐雪生了,她以为他难得与她过夜,是不重女,却又主动让秦弱水进门;暗想秦弱水姿过人,一见方知不过堪称清秀,且还是个盲女;听说秦弱水读诗书,原来齐雪生是重才不重

  对奕吗?秦弱水眼盲,竟有本领下棋!就算有小鹃在一旁提示,也著实高竿,所谓物以稀为贵,难怪齐雪生倾心于秦弱水。而她下嫁有三年了,竟不知他有此雅兴,她或许也可以学学几招,就留得住男人了。

  扬起细眉,她轻快地漫步回房。

  *********

  何宅偏厅里。

  齐雪生啜了一口碧螺,纠紧的眉心稍微舒展。

  “为了你收弱水进门一事,袁森撒手不管我们船行牌照之事了。近有人老上商铺闹事,想必是他搞的鬼,你姐夫头疼得很,雪生,这该怎么办?”何太太满面忧心,连叹几声气。

  “大姐,只有他有办法吗?你太小看我了。”他放下茶碗,笑。“我过两南下,和旧同窗见面,这件事我会解决,让姐夫多等半个月吧!”

  何太太点点头,端详了他一会,转个话题“弱水还好吧?老太太有没有说什么?”

  “她只管商铺和孙儿一事,弱水几乎足下出户,没说什么。”他皱皱眉,没多说齐老太太忧心香火一事,已多次抱怨他的漠不关心,甚至亲自到商行兴师问罪,怨他不陪婉茵就医。

  “这就好,弱水一回这儿,开心多了,我还担心她在齐家有什么事,有空让她多回这儿吧!”

  齐雪生应道:“这儿像她娘家,她当然开心。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他站起来。

  “弱水和小帆他们在院子里,我差人叫她过来。”何太太朝张明挥

  “不必了,我亲自去,我也很久没见到小帆他们了。”

  说完随即走出偏厅,寻至后院。

  平闺房里秦弱水和他相敬如“冰”总想尽办法让他在别房过夜,只要他一跨进房门,她和小鹃的笑语晏晏瞬间消失,他对她本无所求,但被拒千里之外,总是不舒坦。惟独听他有事上何家,她态度丕变,看不见的眸子炯炯发亮,温言软语央求他携她回门,原本淡如菊的神情,霎时婉约动人,为了那抹难得的姿颜,无意间,上何家次数也多了。

  他何时在意起女人的感受了?而且,还是个算计他的女人。

  他呵口气,不再钻研这个理不清的问题,踏过拱桥,几句了亮婉转的清唱随风入耳…

  “私携手,眉黛愁,香肌瘦,宵一刻天长久,人前怎解芙蓉扣…”

  他极目循声望去…凉亭里,二女一男有坐有站,背对著他的正是秦弱水,弯起纤指,边唱边轻摆柔躯,丹田出乎意料的有力,身旁儒雅的陌生男子轻抬她肩臂,矫正她的身段,表情有著赏。

  齐雪生甚为讶异,跟著拧起眉,无声无息走进凉亭。秦弱水似乎不介意男子的碰触,认真谛听著软语指导。

  “舅舅,您来了,姐姐唱曲儿给我们听呢!柳先生说姐姐唱得比我还好。”小帆击掌叫好,跳起来揽住他的手。

  秦弱水动作乍然休止,收敛姿态,静默一旁。

  “齐老板,许久不见了,近可好?”男子欠身道好,不卑不亢。

  “柳先生好。我这姐夫面子真大,请得起先生到家里赐教,小帆姿质普通,可累您教导了。”齐雪生淡然寒暄道。

  柳彦是昆曲界名角,齐雪生陪子上戏园几次,两人不算陌生。没有粉墨登场的柳彦,如一介书生,年轻拔,城里一般大户人家都好听戏、唱戏,有时还学戏自娱,何家为了子女兴致,不惜重金延揽至府里教授,若不是今偶遇,他竟不知秦弱水嗜好昆曲,而且唱腔悦耳。

  “哪里,何老爷不嫌弃罢了。”柳彦谦词。

  “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告辞。小帆,跟著先生好好学,别偷懒了!”他握住秦弱水柔掌,不再逗留,转身便走。

  秦弱水一路不吭声,任他牵系,意外地,他竟命小鹃坐另一辆人力车,他与她上了同辆车。

  “我倒不知你会唱《桃花扇》。”半路上,他终于沉沉开了口。“今天很开心吧?”

  她垂著眼思索,齐雪生城府深,难捉摸,问这也不知是何用意。

  “能和柳先生学戏,是很难得的,舅爷该让我多待一会儿。”她如实答。“反正我待在齐家也没什么作用。”

  “作用?”他嘴一勾,哼道。“你的作用就是作好侧室的角色。最近太常带你回何家了,心似乎也野了,老唱这些曲,日子迟早熬不住,我劝你,收收心,否则只有苦了自己。”

  她倒口气,面颊顿时又红又青,回不了一句话。

  他这是在讥讽她不知好歹吧?她眼盲,就该安份守己,不该有一丝妄想,连唱个戏也得绝。他竟识她如此浅薄,一颗心难掩?

  她憋著一股气,直到齐宅,下了车,进了前院,她甩他的手,著嗓子道:

  “舅爷,您念过大学,到过海外,竟也和腐儒一般见识,我真是错看了你!我有自知之明,不会给齐家丢脸,您不必时时提醒我。”

  齐雪生一怔,愠怒升起,顾忌下人在后,他贴近她的耳道:“我要是一般见识,就不会让你毫发无损的待在齐家,过著小姐日子,还得小心别让你误会我对你别有用心。秦弱水,我的忍耐有限,你最好别惹恼我,你看不见我,也该听得懂我的话吧?”

  她冷笑一声,回道:“您说这话可让我担待不起了,您千挑万选,也不会瞧上我这盲女,我岂会往脸上贴金,伯您对我起了心?您若嫌我麻烦,可打发我回何家,齐老板不要的女人,他人也不会有兴趣抢夺的。”

  她明知齐雪生对已有恩,却咽不下老被挑起的刺…眼盲的事实。

  齐雪生对自己仍待之以礼,她岂会不知他的想法…要一个盲女怀胎生子,未来撑起抚育重责,是痴人说梦;家族人多口杂,她又如何应付?她的命运,她知之甚深,却不需他三不五时提醒。

  齐雪生闻言然震怒,一把拽起她,就朝后院走。

  她惊愕不已,看不见的脚步在一道又一道的门槛问跌跌蹭蹭,小鹃见状尾随追上,畏惧地喊著:“舅爷,小心点,小姐看不见!”

  “小鹃,我没事,回房去!”秦弱水跌了几次,小腿骨传来刺痛,还是阻止不了齐雪生的脚步。

  两人拖拖走走到中庭,几个下人见状面疑惑,急忙闪避,她脸色已发白,益发蹒跚不稳。

  他回头一见,咬著牙,干脆弯身拦抱起她,直接走进厢房院落。

  “你干什么?”紧拽住他的肩头,倚在他怀里,他的气势震慑了她,黑暗中,不明白他的企图令她产生了惧意。“我不怕你!”

  进了房门,他一举将她扔上,锁上门,站在沿盘瞅著她。“我知道你不怕我,但是我要你清楚知道,齐家不是你可以随意进出的。在老太太面前,你敢提休一事,我不会饶了你!”

  小鹃在屋外擂著门,求道:“舅爷,您开开门!.别伤害小姐!”

  她抵坐在角,直起上半身,闪著惶惑的眼眸,冷静地安抚门外的人。“小鹃,不要紧,舅爷和我有事谈,你回去吧!”

  他略显讶异,她不喊叫、不求援,昂著下巴对著他,掀起的裙摆下出了小腿,上头尽是青红的擦伤和污泥,有一处还破了表皮,渗著血丝。

  他见识到她的倔强了,那双乌亮的眼眸,涌起了水波,轻颤无助的下颚,顷刻熄灭了他的恼火…他竟失了控,对个弱女子发狠!

  她意识到他踱步走开,拉开角落抽屉,以及缓步踱回的声音,接著,脚踝突被牢牢掌住,拖往边。

  “你…”她不住喊,反想缩回脚。“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不怕我?想求我了?”他反相稽“让我瞧瞧你的胆量。”

  她噤了口,垂下眼,不再挣扎。他放开了她,不一会儿,腿骨上的伤处传递著冰凉的触感,淡淡的葯香漫著,疼痛立即减缓…他正在替她上葯!

  白皙的小腿屈著,触手柔腻,他心无端一跳,视线痹篇上移。她微启檀口,垂下的眼睫上有泪珠,闪动间,泪珠掉落在他手背,她慌忙拭干眼角,不出声。

  小脸上,无解的幽柔释放著,他悄然凝视她,不自觉缓缓趋近。她感觉到了前方呼吸的热气,狐疑地蹙起眉,电光石火问,上忽地擦过两秒温热,她愕然,伸手捣住嘴,前方的热气消失,远离了她。

  “我让小鹃进来,你今晚别沐浴了,省得弄疼伤口。”他迅速开了门,示意等在门边的小鹃进房。

  她瞠著眼,呆了半晌,不解地抿著上那短暂的温热是什么?

  “小姐,舅爷没对你怎样吧?”小鹃摇晃著她的肩。

  她失神地摇头。

  “那就好。瞧您的腿,小姐,不是我说,您也太直肠子了,没人敢顶撞舅爷的,您以后得忍著点…”

  她不言不语,想着的,还是上方才作梦似的一触,到底是什么?

  *********

  偏厅里,安静得只有碗筷擦撞声,和下人轻微的走动声。

  他放下碗筷,擦拭嘴角后,坐凳向后一推,齐老太太招招手,开了口:“坐下,别急,我有话问你。”

  齐雪生依言坐下,一旁的严婉茵继续进食,无言。

  老太太喝了口松子粥,闲淡地道:“最近纱厂还好吧?”

  “很顺利。”

  “商铺那儿呢?”

  “也没事。”

  “学校筹办的事儿呢?”

  “进行中,校地位置还在评估。”

  他瞟了眼老太太,思忖这些话端,自齐老爷卧病在,老太太除了延请名医,几乎不再过问他外头的事。

  “既然都没事,那就是弱水让你心烦了?”

  他顿了一下,面无异样回道:“妈,怎么扯到她身上了?”

  “你结婚几年,对女人一向不闻不问,虽说婚事是我主张的,你也没意见,怎么自己要求纳进来的女人,反倒让你动气了?”

  “动气?”他脑子一转,立即明了老太太所指,装佯道:“我不明白。”

  “厨子都看到了,还有假吗?”老太太尖利的嗓音一出,过往的强势尽出。“你向来谨慎,平时也忙,让你多陪陪婉茵都难得。弱水一进门,你三天两头待在她那儿过夜我没话说,小两口拌嘴情有可原,但失礼到在外人面前动气,可就说不过去了。弱水是你要的,肚子争不争气还不知道,过门三个月不到就使子,以后婉茵还有说话的份吗?”

  严婉茵角一勾,继续吃著菜。齐雪生了然于,泰然笑道:“妈,您误会了,我们不是吵嘴,我们在玩呢!”

  严婉茵筷子上的菜滑落,喉头一口饭险噎著。

  老太太也不楞住。“玩儿?”

  “是啊!”他扫视著前方两个别有心思的女人,不当一回事道:“我们在房里经常这样追著玩的,如果凝了大家的眼,下次记得注意就是了。妈用不著担心,弱水好得很。厂里有事,我先走了。”

  直到他信步走远,严婉茵用力摔下筷子,娇嗔道:“妈,您瞧他,太过份了!”

  老太太不以为意笑。“别急!明儿个我陪你上医院去,雪生总不能天天在她房里,你得有耐。”

  老人暗想,她或许小看了秦弱水,齐雪生不苟言笑,能为她当庭失态,自有她的能耐。老人从旁得知齐雪生为了让刘司令放手,舍去了一件家传古玩,老人不在乎谁替齐家传下子嗣,但严婉茵娘家有头有脸,可不能为了一个盲女惹恼了亲家,这一点,她不会轻忽,也不会得罪儿子,但也不会任秦弱水掌控齐雪生。

  有了打算,她拍拍媳妇的手“走吧!陪我到寺里上香去。”

  *********

  房门“伊呀”开了,读著报的小鹃停住,迅速收拾桌面上散放的报纸,响亮地出声:“舅爷,休息了。”她仍改不了旧称,齐雪生说了她几次后也由她去了。

  齐雪生应了声,瞥了眼小鹃手上的纸张,扬眉问:“这报哪儿来的?”

  秦弱水倒真不挑拣,连时事也想知晓,倘若无眼疾,上大学堂是很有可能的,闷在深宅里,能按捺多久?

  “我让小鹃向管家拿的。”秦弱水接口。

  小鹃照例不再多留,收拾好带上门便离开。齐雪生去长袍,仔细地看着言又止的她。

  她准确无误地倒杯茶,朝他方向递去,水眸晃动著,愉快地道:“听说您要办学校,报上都写了,是否真有其事?”

  他接过茶,应道:“嗯!等校地决定了,就要招募教师了,齐家总得做些有益地方的事。”

  她沉著,又道:“真好。请问,女子也能入学么?”

  他兴味地瞧她一眼“当然可以。时代不同了,女子也该受高等教育,怎么,你也想上学堂?”

  她忙摆手。“你在开我玩笑呢!我若上学,小鹃不是也得跟著去?”

  “未尝不可,你不是不介意他人的眼光?”他语带调侃。

  她不以为意摇头,正道:“将来如果我看得见了,有能力,我想在乡下办间义学,让穷人家的儿女不必花一钱也能上学,未来环境就可以改善了。”

  他不作声良久,定定注视著她,惊奇在眼中打转。

  “你不收钱,学校开支怎么维持?真是天真!”他嗤一声。

  “是啊,说说罢了!这理想得像您这种能人才做得成,齐老板考不考虑在扬州乡下办所义学,那儿的地方父老会很感激您的。”

  她绽开一朵甜笑,他微怔,极少对他刻意示好的她为了不干己的家乡人放低姿态?他对她展开重新估量的眼光。

  放下茶杯,他随手勾起她的脸,哂笑道:“秦弱水,我可没忘记你是扬州人,把好处尽傍了你家乡,你这如意算盘是打到我头上来了,我有什么好处?”

  “您立业不忘立德,为后代留下典范,这是最大的好处。”她轻推开他的手。

  “我从不在乎那些虚名!”他嗤哼。“睡吧!”

  他捻熄了灯,靠近还在畔杵著不动的她。“怎么?还有什么意见?”

  “呃…”她撇开脸,不自在道:“最近报上有许多文章反对纳妾,您…是否会响应?”

  他不恼反笑,她的心思还在这桩婚姻关系上起伏不定,女人书读多了,很难轻易顺应命运,她快乐的时光下多吧?

  “怎么?怕我放你回何家?”

  “不是。”她淡声道。“我怕有些新派人藉此打击齐家,让您不堪其扰。”

  他闲散道:“这事你就甭心了。不过我想,我妾越多,你应该就越高兴吧?你可以愈来愈清净,没人打搅你安眠。”

  她抿抿,抬头大方问:“既然您在这儿一点乐趣也没有,这几天为何又留下过夜了?”

  他不耐地回道:“因为我想清净清净。”

  “男人娶不是为了清净吧?”她不放弃追问。这次又连续好几天,他选择在此度夜,虽说于她无妨,然而她却不能在中院多走动,以避免严婉茵时而针讽、时而柔情似水的嗟叹。

  “却也不是要听人啰唆!”他放下帐幔。“我可不想忙了一天,还要动脑筋和女人下棋,麻烦!”

  她一听,忽然掩嘴笑了,急急背过身不出声。

  她闯祸了!没想到严婉茵把她情急搪的话当真,找齐雪生对奕,反倒把他赶到这儿来了!这可不成,她得另外想法子!

  他感觉有异,一把转过她的肩,就著月光审视她忍俊不住的脸,疑惑道:“你笑什么?”

  “没、没有,您误会了。”她侧著头,想到他被迫在闺房下棋不得安宁,那画面就是让她按不住笑意。

  “是么?”他指尖勾起她下巴,抬起她的脸。

  她口气道:“我是说真的,我没笑您。”

  微弱的光线下,她似笑非笑,贝齿紧咬著下,为了压抑口那团笑气,她下巴微抖著,散开的发丝垂在两颊,一股平不见的娇俏在眉眼嘴角漫放著,见不到他的表情,她也就不闪不躲,任他察看。

  不带抗拒的仰望,竟无端勾起他的躁动,他任凭直觉圈住她的,默不作声俯下脸,贴住她微张的,探进她的口。

  她僵住,背往后抵在头栏柱上,进退不得,她再盲目,也不能否认口中温的探索动作是男人意外的吻,他这是在做什么?惩罚她?

  “舅…”她躲开他逐渐加重的吻,挡住他口。“我真的没笑你!我发誓,我不知道太太会信我的话,以为你爱找我下棋,我说实话了,你放开我。”

  他怔了怔,思付了几秒,领悟了她话里的意思,陡地放开她,退开一步。上的余温著体内的血,他握握拳头,清清喉咙,镇定道:“以后别再和她胡说了,歇息吧!”

  她整好松开的衣襟,心绪紊乱地上了,躺下后,犹自听到重重的心跳声…他竟用这种方式对她,她该如何忘却这个吻?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的吻?

  他凝视她的纤背,久久没有移开,直到她的呼吸沉稳,翻个身睡了,他伸出手臂,轻放在她上,搂近她,有如她背倚在他怀里,他合上眼,让紧绷生活中缺席的暖意伴著自己入眠。  Www.MHuaXS.cOM 
上一章   一瓢饮   下一章 ( 没有了 )
谢璃所著小说《一瓢饮》的免费章节,棉花小说网是免费小说爱好者必备的小说阅读网站.棉花小说网免费提供谢璃的小说一瓢饮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