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小说网为您提供想飞的免费章节无弹窗阅读 |
|
棉花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想飞 作者:杜默雨 | 书号:17791 时间:2016/6/23 字数:12330 |
上一章 章二第 下一章 ( → ) | |
两年后,萧昱飞升上大三。 念书、打工、玩社团,事事尽心,事事如意,他也没忘记一个月回一趟南部,再一个月和台北爸爸吃顿饭,尽一个乖儿子应有的本分。 “啦啦啦…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萧昱飞意气风发地拿着大拖把,用力来回拖地板。体育馆里的新生舞会刚刚结束,该换他上场表现了--这正是他校内工读的工作。 他边唱边扭,配合旋律往前踏、向后退,拖过来、抹过去…转过身,就看到前方舞台出现一个也在跳舞的女孩子。 哇咧!他该不会来到什么秀场了吧?只见这女孩子身材曼妙,动感十足,细瘦的肢柔软得像一条蛇似地左右扭动,连带让包在牛仔里的小股显得更加浑圆俏,不觉令他睁大了眼,了口水。 “啊!没人能冻了解,做舞女的悲哀…”她唱歌的表情浑然忘我,一双瞇瞇眼望见了台下的他,便笑咪咪地招手“来,跟我跳舞。” 美女仅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萧昱飞念声阿弥陀佛,朝那个扭又摆的女孩大声说:“同学,舞会结束了,回家了!” 那女孩见他不来,便扠起,娇嗔地说:“来嘛!你的舞伴那么丑,像一支竹竿瘦巴巴的,别跟她跳了,过来啦!” 舞伴?萧昱飞瞧了瞧手中的拖把。这是一竹竿没错,但他的神经应该还算正常,不至于邀请一硬竹竿当舞伴。 那么,不正常的是--他扔了拖把,跑上前去,双手一撑,跃上舞台,还没冲到女孩面前,就闻到了酒味。 他暗骂一声,就知道主办单位准备啤酒、尾酒会出事! “喂,同学,喝醉了?没人陪你来吗?”他摇摇她的肩膀。 女孩笑嘻嘻地看他,突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有没有听过…将进酒,杯莫停…嗝!与尔同销万古愁?” 吓他一跳!这女孩子长得清秀的,头发又黑又直,双眼因醉酒而微瞇,但也看得出是一对有长睫的大眼睛,白皙的脸蛋浮现两团火烧似的红晕,还带点不协调的稚气和青涩--是个黄丫头嘛。 他不敢再摇她,只是轻轻扶着她的肩头。“同学,我电机系的,国文程度不是很好,你是中文系新生?” “不是!”女孩又朝他一笑,将满口酒气到他脸上。 “你能不能自己回家?要不要帮你叫计程车?你家住哪里?” “不知道耶!我忘了我家在哪里。”女孩先是笑嘻嘻地,然后猛摇头,大叫道:“不要!我不要回家!呜,我不要回家啦!” “伤脑筋。”萧昱飞放开她,打算去找教官。 “呜呜,不要走!你不要走啊!你跟我跳舞啊!”女孩双手扯住他的手臂,嘴巴一扁,眼泪马上奔出来。 “怎么哭了?” “呜呜,没人理我啊!你们都不了解我,我好孤单喔。” 懊不会是当了一整晚的壁花吧?他难以置信地盯住她姣好的脸孔。 果然那女孩又自言自语地回答他的疑惑。“跳完舞,就问我电话,哼哼,才不给!你们都是大狼,只喜爱漂亮女生,呜…” “知道就好。同学,外面很危险的,回家去。” “不要!不要!不要!我讨厌爸爸,我讨厌妈妈!讨厌!讨厌!”女孩嚷个不停,拚命甩头,而甩着甩着,竟然就跟着手舞足蹈,接着张开双手,像是鸟儿拍拍翅膀,人就在舞台上打转,开始表演起唱游了。 “我是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高…呜…” 又哭了。萧昱飞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走过去拍拍她。“同学,天黑了,小小羊儿也要回家了,我拜托你好不好?”呜,现在换他想哭了。 “我都说不回家了!”女孩又是拚命摇头。也许是摇累了,突然垂下头来,不再说话,就直地站着。 “咦!怎么变殭尸了?”萧昱飞干脆直直伸出双手,在舞台上跳呀跳。“你可以跳跳跳,一路跳回家吗?” “你才是殭尸!”女孩抬头大声反驳,神情随即转为悲伤,望着地板说:“我现在是一只垂死的逃陟,快死了,没有王子来救我…” 她再度张开双臂,这次不再拍翅膀,而是优雅地比出一个圆弧,再踮起脚尖、抬腿,变成转上发条的音乐盒娃娃,轻盈地旋转她的身体。 还跳起芭蕾舞了!萧昱飞目瞪口呆,看来这女孩能唱能跳,多才多艺,但总不成让她把体育馆当逃陟湖,跳个没完没了吧? 灵机一动,他伸出右手,彬彬有礼地鞠个躬。“同学,王子来了,我来救你离开逃陟湖,你可以跟我走了。” 女孩停下舞步,愣愣地看着他,眼眶慢慢地泛上一层水光,带着好像文艺电影般的痴表情,颤声说:“你来了?” “我来了,可以走了吧?”唉!只好陪她一起演。 “呜呜,我等你…等好久了!”女孩突然伸出双臂,直接抱住他的身体,放声大哭。“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啊?!”那亲密的接触让他某个器官立即膨,萧昱飞瞬间全身发热,忙推开她,往后跳开一步。“同学,麦激动啦。” “我不会激动,我会乖乖听话。”她目光有些呆滞,碎碎念着:“爸爸,妈妈,我会听你们的话…可是…可是…呜呜哇!” 萧昱飞哭无泪。她一下子笑,一下子哭,收放自如,表情丰富,真的可以颁一座金马奖最佳女主角奖座给她了。 “唉!怎么我又变成你爹娘了?看清楚,我是王子,带你回家的王子。” “是王子?”她润的大眼眨巴眨巴的,两串泪水又滑了下来,楚楚可怜地说:“真的?你真的会带我走?” “是的。” “耶!”女孩开心地跳了起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哎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吓得伸手就推开她。 “萧昱飞!”管理员伯伯在体育馆的那一头喊他。“检查好了?要关门喽!” “啊!来了来了!”又吓他一跳,怎么才推开她,她就倒地不起了?他赶紧蹲下来,抱起这个状况百出的女生,拍拍她的脸颊。“喂,同学,你怎么了?醒醒啊。” “唔,我死了。”她硬是不肯睁眼,又往他怀里钻去。 “你不能死啊,不是!不能睡啊,你总得告诉我,你家住哪里…嗄?打呼了?”他不可思议地瞪住她安详恬美的睡颜。 喝醉了,闹够了,也睡着了,接下来,还“活着”的他该怎么办? 体育馆的灯光一盏盏熄灭,他也转过好几个念头,其中最大的念头就是… 呜呜呜,他也要放声大哭啦! ---- 阳光刺痛眼睛,吴嘉璇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了过来。 她愣坐在沿。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少说也有五十坪,没有任何隔间,就一张大、两张堆放颜料画笔的大桌子、三个空画架,地上则是到处堆迭画板、还有随处丢的画作。 她踏下地板,差点踩上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吓得她急忙缩回脚。 他是谁?她定睛瞧着那个呈大字型躺在地板上的大男生,他的手脚看起来很长,两道浓眉让他的五官显得格外俊秀,他似乎睡得很,表情单纯极了,就像是一个酣睡中的大婴儿。 大婴儿翻个身,突然惨叫一声。“呜啦咧!鼻头散了…” 吴嘉璇慌忙跳下,脚步有些虚浮,忙找到一片墙壁靠上去。 “呜!”萧昱飞哼哼唧唧爬起身,先敲肩膀,再敲背部,敲来敲去,扭一下,又是惨叫一声。“啊哩咧!酸背痛,实在有够重了…咦!人呢?” 他四处寻找罪魁祸首,终于在一大片白墙中,找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女生。 完全不同于昨夜的热情活泼,此时的她,眼眸低垂,神情畏惧,瑟缩着身子贴在墙壁上,好像想把自己钉上去当作一幅画。 “嗨,你醒了?”先跟她打声招呼吧。 “我…这里?” “你昨天晚上喝醉酒了,你知道吗?” “好像…”吴嘉璇咬住下,说不出话来。“我忘了。” “你喝醉酒,做了什么事,完全不记得?”萧昱飞走上前。 “忘了,我不知道…”那背光的高大身影渐行渐近,让她备感迫,吴嘉璇突然感到害怕。“你、你不要过来!我、我要回家…” “喝!现在知道害怕了?”萧昱飞从昨夜憋到现在,忍不住数落起来:“你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能把自己喝到烂醉啊,不怕被坏人欺负吗?还有咧,喝醉了就哭哭啼啼,一下子唱歌跳舞,一下子演舞台剧,还随便找个男生抱…”他忽地住口,全身莫名燥热起来,忙用力敲自己一下。 吴嘉璇脸颊慢慢地浮出红晕,眼泪也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 萧昱飞还在气呼呼地数落:“本来想把你丢给教官的…” “不要!”吴嘉璇惊叫道:“不能让我爸爸知道,千万不要!” “我又不认识你爸爸…”萧昱飞这时才注意到她的泪水,一时为之语。 不同于昨夜的夸张哭法,此刻的她真的是很害怕、很恐惧,身子还在微微颤抖,好像背后随时会跳出一个严厉的爸爸,将她拖回家管教似的。 昨晚的她和今天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嘛。 “喂,别哭啊!”他不知所措了。 “你怎么这么凶…”她低头啜泣。 萧昱飞抓抓头发。这女生真爱哭,但他总得表明立场。“我有一个妹妹,我都是这样教她的,女生不能不注意自身安全,你只有一个人,更要小心才行。” 她一直是一个人啊。吴嘉璇心头一酸,哭得更伤心了。 “哎!”说教说过头了,萧昱飞退了两步,不知如何是好。 他在袋里掏呀掏,掏出一包皱的面纸,讪讪地递到她面前。 吴嘉璇抢了过去,坐到边,又继续痛哭。 怎么捡了一个爱哭鬼回来了?萧昱飞无可奈何,谁知道她要哭到什么时候,他总不成一直恭候身边,地久天长地看她哭下去吧? 嘿!善用时间是他的本领,趁她发情绪,他就帮爸爸打扫屋子吧。 他的台北爸爸将画室的钥匙给他,要他搬进来住,但他知道这里是爸爸的“心灵避难所”没有必要的话,他是不会来打搅的。 台北爸爸的牢騒还真多,像是讨厌老婆啦、不喜爱在美国念书的儿子啦、不喜爱管理公司啦、厌恶勾心斗角啦。他实在不明白,爸爸人都已经到了中年,难道还不能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吗? 算了,那是大人的事,他只需当个乖儿子听爸爸发牢騒就好。 地上堆的都是陈年旧画,一动手整理,灰尘满天飞… “哈啾!炳啾!”萧昱飞猛打嚏。 “还你。”变薄的面纸包出现眼前。 “哦。”回头望见那双红肿的大眼睛,萧昱飞本想问“哭完了”想想不对,改口问:“心情好点了吗?” 只是陌生人的普通问候,吴嘉璇却是心头一热,不觉又下了眼泪。 他又说错话了吗?萧昱飞搔搔头。“你再不回家,你爸妈会担心的。” 吴嘉璇轻轻摇头。“我爸妈不在,昨晚他们去美国看我哥哥。” “就算爸爸妈妈不在,你也不能在外面游啊,我送你回去。” “等一下再走,好吗?”吴嘉璇经过刚刚的哭泣,心情是平静些了,她抹掉泪水。“我这样子很丑,不能出去。” “呵,知道丑了?”萧昱飞放松心情,笑说:“我妹妹一哭起来,我和弟弟就拚命笑她,说她眼睛肿成丸,嘴巴变成脸盆,一张脸皱得像是沙皮狗,所以啊,女生最好不要随便哭,会变丑,也会吓跑男生的。”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挤脸皮,把自己变成一只沙皮狗。 吴嘉璇愣愣地看他,直到这时,她才看清楚他的长相。他长得很高大,至少有一百八吧?两道浓眉不是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眸,加上那彷佛阳光般的大笑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地开朗和…英俊。 她转移视线,低下头绞着自己的手指头。 萧昱飞可没闲着,他从口袋掏出手帕,跑进厕所,又跑了出来。 “这里没巾,这手帕给你擦擦脸,很干净的,我刚才又用香皂洗了一遍,你不介意就拿去用。” 吴嘉璇接下那方凉的手帕,轻轻地按在自己灼热的脸上。 “你休息一下,待会儿再回家。”萧昱飞又转身去整理画板。 将一块块画板迭好,扫掉堆积多年的灰尘,再拿起另一个画框。 咦!这幅画还加上透明塑胶布,好像特意保存,他不多看两眼。 蒙尘的塑胶布下,是一个姿态曼妙的女,她长发披肩,脸蛋低垂,神情有些羞涩,彷佛少女情窦初开,语还休。 妈妈?!萧昱飞瞪大眼睛,虽然过了二十多年,但仍看得出是妈妈年轻时的脸孔,下面签的是爸爸名字的缩写SKS。 是在怎样的心情下,爸爸和妈妈共同完成这一幅画?而又在怎样的心情下,妈妈伤心离去,爸爸收起这幅画,任它丢置地上长灰尘? “啊?!”背后传来一声惊呼。啪!萧昱飞赶忙迭起画板,遮起女图,一颗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喔,啊,那个…”他赶忙解释,双手又拿起扫把扫了起来。“这是我亲戚的画室,他是一个画家,他的作品还不少耶。” “是画家?”吴嘉璇也猜到这间屋子主人的身分;可是,即便那张女图是艺术作品,但和一个陌生大男生一起看,她还是会脸红心跳。 她忙将视线移到一张风景油画上。“他的笔触很细腻,应该很有名?” “他不出名,也不想出名,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萧昱飞指了指那个英文缩写签名,笑说:“他另外有事业,这间画室是他的私人秘密花园,连他老婆都不知道。我偷偷跟他借一晚,暂时安顿你。” “喔,谢谢。那…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你一个女孩子没人照顾,危险的。”萧昱飞扔了扫把。 “现在大白天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坐计程车回去。” 两人下了楼,她坚持不让他送,他便帮她拦了一部看起来很“安全”的计程车,还当着司机老大面前,大剌剌地抄下车牌。虽然司机瞪的是他,但脸河邡热的是她。 “你是?”坐进车里,她才想到要问他。 “哈!我是体育馆的清洁工。”萧昱飞出大笑容,帮她关上车门。 清洁工?吴嘉璇来不及说再见,火冒三丈的司机老大已经踩油门开走了。 好像作了一场梦,是该回到真实人生了。她低下头,这才发现,不是梦,她手里仍紧紧捏住他的手帕。 ---- 吴嘉璇站在体育馆一角,看着最后一堂羽球课的同学收拾离去。 她有些犹豫,仍不知自己为何会为了一块手帕,痴痴地等了一下午。 “哈啾!炳啾!炳啾!” 巨大的嚏声回响在空的体育馆内,她循声望去,看见了那个高大身形正撑着一支大拖把,从看台那边拖了过来。 “嗨!”她心脏怦怦跳,急忙跑过去。 “咦!你不是那个…”萧昱飞惊讶地望向她,话还没说完,又是连续两个哈啾哈啾。 “你感冒了?”吴嘉璇想到他躺在磁砖地板上的模样,心情无端地着急起来。“是那天你睡地板,着凉了?” “不,是天气变化大,忽冷忽热的,哈啾!”萧昱飞忙拿出面纸,当着她的面用力擤鼻涕,擦干净了,又一红咚咚的鼻子,拿出一个口罩挂上。“嘻,这样讲话比较安全。” 她看不到他的笑脸,却看得到他眉眼里浓浓的笑意。 “这…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 吴嘉璇脸颊微红,低下头说:“我害你感冒,很不好意思。” “又跟你没关系。”萧昱飞抹着地板。“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了,这个还你。”她忙从背包里拿出那块手帕,放在掌心上。 “哎唷,你折得像小豆干似的,害我以为回到成功岭,每天被班长要求折豆腐干、整理内务哩!”他拿了回来,摸摸那特别熨过的笔直折线。 “你…真的是清洁工?” “哈哈哈!”萧昱飞大笑,推着拖把从她面前跑开,抹出一大条亮的水线。“你真还相信了?我工读的啦,电机三,萧昱飞。你是新生哦?”“嗯。”“想去爬山吗?” “啊?” ---- 吴嘉璇背着背包准备出门,她很惊讶一大早父母竟然同时都在客厅。 “嘉璇,又要去爬山?”不管多早或多晚,妈妈吴林惠珠永远是一脸精心打扮过的浓妆,也永远是一身昂贵精致的名牌服饰。 “是学校登山社的活动。” 爸爸吴庆国坐在沙发上,抹了发油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他将报纸折了另一个面,语气不悦地说:“叫你参加学生会、系学会之类的社团,或是你们法律系的服务社都好,怎么去参加这种吃喝玩乐的社团!” “没关系啦。”吴林惠珠为女儿缓颊。“嘉璇多参加一些社团也好,以后想要成功的话,一定得在大学时代多多培植人脉。” “嗯,那除了你们法学院以外,最好多认识一些医科和商科的。”吴庆国目光仍盯在报纸的政治版面上,只是动着嘴巴说话。“等到十年二十年后,大家都有成就了,全都是重要的资源。对了,嘉璇,你下星期去找你们系主任,说是爸爸要去拜访他。” “可是…”吴嘉璇迟疑地说:“我只是大一,还没修系主任的课,他也不认识我…” “你要懂得自我推销啊。”吴庆国有些无奈地放下报纸,从西装口袋掏出一张印得密密麻麻的名片,摆在茶几上。“你拿爸爸的名片过去,就算他没听过吴氏家族的这些公司,他们搞政治的,总该听过你阿公和阿伯的名字吧?” “嘉璇,妈妈先帮你把名片收起来。”吴林惠珠苦口婆心地说:“听爸爸的话,他现在帮你大伯父竞选,只要能运用的人脉都不能放过。你想想看呀,你们系主任培养出这么多政治界的学生,只要他点个头帮忙,大家都有好处啊。” “喔。” 吴庆国又说:“你去爬山,有没有多带一件御寒的衣服?” “带了。” “出去别跟不三不四的男生在一起,有事情打电话回家。” “好。” “你要的那套画册,我上回去美国帮你订了,应该过几天会寄到。我后天去南部,你自己留意着。” “好。” “差点忘了!”吴林惠珠忙提醒说:“嘉璇,记得明天早点回来,明晚妈妈要带你去参加我们妇女会的慈善义演,向妈妈也会去。” 吴庆国又拿起报纸读着。“嘉璇,记得去问候人家,那毕竟是你未来的婆婆,她也很疼你的。” “知道啦。”吴林惠珠帮忙答腔。“该有的礼数,我都会帮嘉璇注意的。嘿,虽然向老头不当院长了,可他在政坛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 “嘉璇,别忘记写信给你向大哥。”吴庆国又叮嘱一句。 “好的…那么,爸、妈,我出去了。” 吴嘉璇低着头,扯紧肩上的背包,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推开客厅大门,再一路跑过偌大的庭院,匡地一声,用力打开别墅的铁门,冲了出去。 铁门在身后关起,她望向天空,终于吐出长长的一口闷气。 ---- 冬天溜进了松萝湖,午后的云层变厚,雾气来来又去去。 六顶颜色鲜的帐篷扎在草地上,女孩们东倒西歪地靠坐在一起。 “呜,累死了!”大家齐声哀号。 “好冷。开水煮好了吗?我要泡咖啡啊。” “水早就烧开了,谁要?”萧昱飞提着一壶水走了过来。 “我要!谢谢学长!”原本委靡不振的女孩们纷纷递出钢杯。 “你们啊,就是娇生惯养。”萧昱飞笑着为她们倒下热腾腾的开水“今天爬一千三百公尺只是初级模拟训练,不然寒假怎么去爬玉山?” “呜呜…玉山?能不能改成明山啊?” “然后只要从后山第二停车场走到花钟就好,对不对?” “嘻嘻!”女孩们笑成一团。“昱飞学长最了解我们了。”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待会儿向导阿宗大哥要带我们去认识植物。”身为登山社社长,萧昱飞习惯性地点数人头。“咦!吴嘉璇呢?她不是很早就爬上来了?” “谁知道啊!”有一个女孩撇撇嘴。“她总是不跟我们走在一起,一个人走那么快做什么?” 她的同伴笑着推她。“是我们走太慢了,还得学长在后面帮我们加油。” “她大概又去画画了。真是奇怪,我们是登山社,又不是美术社的。”女生们只要一开始对另一个女生“品头论足”那就是没完没了。“我们每次出来玩,大家在那儿洗菜、切菜,忙得满头大汗,她却拿着本子,去找一个漂亮的风景画画,实在有点不大合群耶。” “咳咳!”萧昱飞不想和女生们聊八卦,不过为了“族群和谐”他得导正视听才是。“大家刚刚泡咖啡的开水,是吴嘉璇烧的。” “咦!” “还有,这帐篷也是她搭的。”他又指了指那两顶女生专属的红色帐篷。“她先上来,已经做好很多准备工作。” “还不都是男生做的。她是女生,怎么做得来啊?” 唉,真是一群妄自菲薄的女孩子们。萧昱飞拎着水壶走开,不觉得好笑。登山社向来盛衰,但这两年女生社员却暴增了两倍。同学分析说大部分女生是冲着他来的,他虽然不大肯定这个事实,但他脑葡定的是,登山社的男生为了帮女孩子们背背包、背帐篷物资、整理营地、甚至还要背走不动的娇娇女,的确是多了两倍的辛苦。 难得有像吴嘉璇这样的女生,总是默默地做好小组的分配工作,就算他不因为她酒醉而认识她,也会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过,她到底跑哪儿去了? “大家集合喽!”阿宗向导高声喊叫。 “快!苞着昱飞学长走!” 女孩们马上精神百倍,也不乖僻啡还没喝完就扔在地上,任热烫的咖啡到青草地,渗入泥土里。 一列蚂蚁钻出地面小,行军似地快速移动,去寻觅牠们的另一个新家。 营地恢复安静,一团白雾散去,冬在山头闪耀。 红色帐篷里有了动静,吴嘉璇掀开纱帐,走到小湖边,席地而坐,打开笔记本的空白页,拿了铅笔涂抹起来。 画了好一会儿,她的笔下慢慢出现了湖、山、天、云-- 画面似乎还有些空,她停止手中的动作,再度望向眼前的美景。 天空呈现透明的水蓝色,山头因着光影移动而产生不同层次的青翠绿色,山风吹过来,几只不知名的鸟儿从头顶飞过,吱啾叫着飞向蓝天。 鸟儿渐飞渐远,身影由大变小,彷佛飞进了明亮的太阳里。 “画得很不错嘛。”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啊!”她打算画鸟儿的铅笔滑了开来。 “对不起,吓到你了?”萧昱飞赶忙道歉。 “没有。”吴嘉璇急忙合起笔记簿。“学长没过去认识植物?” “我留守营地啦。”萧昱飞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带着惯有的笑容说:“我还以为你不见了,本来要去找你,后来才看到你从帐篷里出来。” “喔。”她明白,他找她只是尽吧部的义务罢了。 “你刚才在睡觉?” “有点累,睡了一下。” “我们男生爬山一样会累,累了也一样躲在帐篷里睡大觉,她们说的话,你就当作是一阵风,从这边飘到那边,然后--啵!不见了!”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双掌合起又放开,就好像是气球啵地一声爆开。 “嗯,我了解。谢谢学长。” “有什么好谢的?自己要开心点喔。” 她表现得很不开心吗?吴嘉璇低头转动铅笔,思绪也转了又转。 “嘿!想什么?”萧昱飞一刻也闲不下来,很快又有了话题。“你念法律系,是以后想当法官?还是律师?” “不一定…”她完全没想过自己的未来。 “那是画家了?”他笑着指指她手上的笔记本。 她下意识地以手掩起笔记本,脸蛋微热。“不是的,我只是画好玩的。” “我爸爸也很喜爱画画耶。他有时候会带我去他的画室,我就坐在他旁边看他画水果,他会教我颜色啦、光线啦、比例啦,可是我都听不懂,结果他还没画完,我就把他要画的西瓜吃完了。” 吴嘉璇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会不高兴的。” 萧昱飞也很开心地说:“他不会不高兴。他只要躲到他的画室里,心情就会变好,再拿起画笔涂来涂去,就进入浑然忘我的境界了。” 她联想到那间空旷而凌乱的画室,可她又记得他住在南部,所以那应该不是他爸爸的画室…这么说来,他家亲戚都喜爱画画喽? “画图…其实满不错的。”她由衷地说。 “是啊,人家是用相机写记,你倒是用画笔写记。相机喀嚓一下子,就留下了瞬间画面,定型了,不能改变了;换作是画画,就可以慢慢将情绪和感觉画进去,所以画出来的不只是风景或静物,也是画家的情感。” 她转头望向他,心底深处隐约有什么东西被碰触到了。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画,她只是在心情烦闷时,会拿起铅笔找个东西描绘一番;而参加登山社是为了看更高的天空,但她又不习惯和别人打成一片,于是只好在空闲时候拿了笔记本画风景。 在画出云朵的线条时,她是否也想化作一朵四处飘的云?当她描出雨后山壁冲而下的瀑布时,她是否也想尽情挥洒水花?而在试图抓住飞鸟的背影时,她是否也想跟着自由自在地在天际翱翔? 是否…在画面的空白处,她还能添上几笔她隐藏的梦想? 她打开了笔记本,盯着尚未完成的绘图,心中一再地琢磨。 萧昱飞见她表情似乎有些惘,忙笑说:“哈,那些话都是我爸爸说的,我哪懂这么多画画的道理。” “学长,你以后想做什么呢?”她突然很想知道他的一切。 他抓了抓头发,侧头想了一下。“大概像我爸爸一样当个公务员吧。” “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我有很大材吗?”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只是长得比较大只而已。” 她又笑了出来,随即神色有些扭捏地说:“我是感觉学长…嗯,满聪明的,会读书,又会玩,应该能做很多大事情。” “哦?”他望向她微红的脸蛋,那眉清目秀中透着一抹青涩,长长的睫彷佛不知所措地眨动着--这样一个单纯安静又害羞的女孩,他还是不能和那个醉得一塌糊涂的劲歌热舞女郎画上等号。 他笑着问她说:“那你说,什么是大事情?” “嗯,譬如说,有很大的成就,或是有很大的事业。” “你是说像那些大老板一样,整天忙得像条狗一样,一刻也停不下来,然后赚很多钱?Oh!No!我这个人啊,从小就立志要吃喝玩乐过一生。” “不工作赚钱了?”她有些吃惊。 他朗大笑。“工作也是生命的一部分,钱当然还是要赚,可是赚了钱要做什么?总不成忙了一辈子,留下一堆财产就说拜拜了吧?那可便宜了等着课遗产税的国税局了,还不如好好给他活得用力一点。” “活得用力?”她不解地复述他的话。 “做自己想做的事,让自己快快乐乐的,这就是了。” 她有些明了了,就是像他现在这样热情有力地过上每一天吗? 他愈说愈兴高彩烈。“你念将进酒给我听过,我后来去翻唐诗三百首,又重新背了一遍。原来里面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就是那个意思啦,所以你应该懂我在说什么,对吧?” 她什么时候念将进酒给他听了?面对那张突然靠过来的俊朗脸孔,她一时心跳停止,说不出话来。 他看了一眼手表,赶忙站起身子,也不管她就坐在下面,就拍了拍股上的泥尘。“哎呀,我得回去营地准备今天的晚餐了。” “我也回去帮忙。” “没关系,好不容易爬到这么高,看到这么美的风景,你继续画。”他咧出笑容,跟她挤挤眼睛。“而且啊,我对自己的野炊手艺很有信心,我一定得抢先煮好几道菜,免得那些女生回来抢着当大厨,我们又得吃盐巴面或是黑猪--烧成黑炭的猪。” 面对那张开朗的大男孩笑脸,吴嘉璇非常明白一件事--那么多女孩子喜爱他,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他和她聊天,真的只是一视同仁、单纯过来闲扯淡罢了,她不必想太多,也没必要去想。 可她怎能不想呢?她将笔记本翻回第一页,那里画有一个撑着拖把抹地的大男孩,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浑身散发着阳光气息。 她直直瞅着他的背影走回营地,又拿起铅笔画了起来。 wWw.mHuAxs.COm |
上一章 想飞 下一章 ( → ) |
杜默雨所著小说《想飞》的免费章节,棉花小说网是免费小说爱好者必备的小说阅读网站.棉花小说网免费提供杜默雨的小说想飞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 |